中了他的毒,只有他本人才是解药
发布时间:2019-03-06 10:22:22
我成績不怎麽樣,打架卻是一把好手。因此也認識了好幾個鐵杆哥們,他們都喊我老大,對我言聽計從。在他們日複一日的畢恭畢敬裏,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個人物。而且我還是個有錢的老大,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死了,我爸跟另一個女人結婚,去了美國,他雖然不想理我,可我到底是他兒子,他經常給我寄錢回來,讓我花錢花得随心所欲,那幾個哥們家裏條件都不是很好,我請他們吃好的,他們更加對我感激不盡。我這麽傳奇,校裏校外,都知道我的大名,連老師都不敢惹我,對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
可是我們的班長李振雲例外。
其實我和他的矛盾一開始并沒有那麽激烈,我剛進這個班的時候還對他挺有好感的,他長得很好看,說話斯文有禮,時不時還會臉紅,隻不過大多數時候,他沉默無言,看上去很内向的一個人。
他成績很好,雖然說話不多,可是大家都很喜歡他,于是,高二剛開學,我們民選班長,他就當上了。 可是我對他的好感也就完了。
那時我已經習慣了哥們的言聽計從,俯首稱臣,也習慣了别人看我的敬畏目光,其實我現在回想起來,主要還是“畏”,不過那時真的是很風光的。
李振雲偏偏不買帳。他負責管紀律,經常要去給全職搗蛋分子作思想工作,主要是說什麽爸媽不容易啊,前途要靠自己把握的大道理,他雖然話不多,卻很有說服力,還真有一些人被他感動得不得了,以後成績突飛猛進,再也不搗亂。
可是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幅苦口婆心的死樣。
其實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麽心理,反正自從他當上班長,我就開始對他讨厭。連以前看得慣的,現在統統成了讨厭的理由。比如,這家夥很愛幹淨,夏天穿件白襯衫,偶爾打打籃球,别人都髒得像個泥猴,他還是幹幹淨淨。我的課桌裏書亂得一塌糊塗,要找本書比登天還難,很多時候我都是兩眼向天的聽老師講。而他的桌子裏永遠幹淨整齊,總之,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“清秀”,連帶的讓人覺得他的書,他的筆,他的衣服,都很“清秀”,真是奇怪的感覺。不過在我看來,一個男的天天這麽幹淨,是神經病。
其實讨厭一個人,完全可以當他不存在,但是我越讨厭他,越是一天到晚注意着他。他成績好,老師對他偏心,女生似乎也很喜歡這種斯文帥哥,三天兩頭遞紙條給他,有的還假裝問題目去接近他,哼,别看那些女生看上去很害羞,她們打的是什麽鬼主意,根本逃不過我的眼睛。不過他自己好像并不感興趣,美也好醜也好,熱情也好矜持也好,他都不搭理。書呆子嘛,都是這樣的。不過大家對他的喜歡,讓我很嫉妒,雖然他們都很怕我,可是不會有女生對我遞紙條。
如果僅僅是這樣,也還罷了,偏偏那天自習,我一哥們跑過來坐我旁邊說笑話,被他看見了,他走過來叫我們不要說話,我印象中他和我說話非常少,我還數過,總共五十四句。沒想到他這次開金口,還是爲了教訓我。這叫我怎麽忍受。
我冷冷的看着他,故意不急不慢的拿出一根煙,小哥們趕緊給我點火。
我沖他噴了一口煙,用了在外面打架時的口氣:“老子的事,要你管?”我聲音不小,全班的目光都瞄向了這兒,我瞪了他們一眼,有些膽小的趕緊縮回了腦袋。
他猛地抽出了我的煙,聲音不高但是不容置疑:“這是教室,不準抽煙。”
這下是真的惹惱我了,尤其是弟兄面前,多沒面子,我猛地一拍桌子,就準備開打,真xxx倒黴,語文老師走了進來,把他喊走了,她并沒有留意發生了什麽事。
我一定要報複。
等到放學,他一個人回家,那條路人不多,我幾個弟兄把他攔住,說是要找他談點事,說完不由分說,把他拽到了一個根本不來人的地方,一頓暴打。
幹得太棒了,連面都不要我露,這才是老大的氣勢。我興奮的問自稱下手最狠的王曉勇,要他講講現場,他說得眉飛色舞,完了加上一句:“我們做事,老大放心。我們揀他肉多的地方打,打完了還替那混蛋整了整衣服,對他說,現在誰都看不出你挨過打,你要是敢告,保管卸你一條胳膊一條腿。”我繼續問:“那混蛋有沒有說什麽?”王曉勇想了一下,搖頭:“那倒沒有。他一直沒做聲。”“一直沒做聲?”我有點驚訝,“也沒求饒,或者,放兩句狠話?““沒有。”“連哼哼兩聲都沒?”“沒”。我不再作聲了。
他确實沒告訴老師,被打的第二天,他就一瘸一拐的來上課了,老師關心的問他怎麽回事,他說自己摔了一跤。估計他連爸媽都沒敢告訴。膽小鬼。
我以爲他害怕了,這真是樹立威信的好機會,整個班都知道,連班長都怕了我。
可是我想錯了,在我又一次搗亂的時候,他居然走過來,看樣子是又想和我對着幹。
其實說真的,他從來不對人發火,說話的語氣一向柔和的很,還帶着莫名其妙的羞澀,隻是我看着就讨厭。我不等他開口,就說:“少來。老子軟的硬的都不吃。”說完走出了教室。我這次沒跟他開打,畢竟他沒惹火我,我認爲在江湖上混,就要講江湖規矩,隻不過這些規矩實在是很混亂。說實在的,我是對上次打了他心裏有點後怕。我想留點餘地。
我跟他的矛盾沒有太表面化,可是他是我的眼中釘。我一天到晚想着要怎麽狠狠的整他一頓,隻是還沒想出好的辦法。
我們幾個弟兄在一起,除了吃飯喝酒,就是看毛片。老實說打架的機會并不太多。我們隻能靠看看片子來洩火。我家裏很大,又隻有我一個人住,樂得逍遙自在。
我們幾個都沒真的做過那事,但這種片子看多了,對所謂的什麽專用語啊,技巧什麽的都熟的不得了。有時那片子實在太火了,王曉勇甚至恨不得去找雞,隻是到底不敢,我們都覺得打架是說明我們的力量,去找雞就是真的下流了,哥們幾個隻不過不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,而且隻是嘴巴狠,把自己形容得黑幫人物似的,其實真要殺人放火,絕對做不出來。所以每次看這種片子看到最後,都是自慰一通解決。
一天王曉勇神秘兮兮的走了過來,遞給我一個片子,說一定要看。我問他内容是什麽,他說他也不知道,是老板拼命推薦的。我将信将疑:“那夥人的話也信得?還不是想你以後多買他的片子。”話是這麽說,我還是喊了幾個哥們過來一起看。
沒想到,一看之下,我們都是瞪大了眼睛,一哥們結結巴巴的說:“老大,原來男人也可以……那樣,還是真的……”我們都不知說什麽,那時我隻隐隐約約聽人說起同性戀,我還以爲是兩個男的都不愛女的,然後像朋友一樣住在一起,隻是聽人說起時總有不屑的口氣,我還覺得奇怪,這不是挺純潔的事麽,我還偷偷想過,那要是想做那事,該怎麽辦呢?找女的或者自己解決?
我一眨不眨盯着電視,原來是這樣!再偷偷看他們時,也是不錯眼珠的盯着看。
這天下午,我算是大長見識了。
說也奇怪,以後我就對這種片子有了很大的興趣,老是要他們幾個去買。開始他們還興緻勃勃陪我看,沒過多久他們就沒興趣了,當着我的面又不好掃我的興,隻咕咕哝哝的說還是看男人女人的來勁。
有一天我們幾個又聚在一起看,我看得津津有味,他們看得昏昏欲睡。王曉勇看了我一眼,忽然壓低聲音說道:“老大喜歡,可以來真的。”我吓了一跳,狐疑的瞪着他,其他幾個也看着他,他連連擺手:“老大不要誤會,我們幾個弟兄,玩起來怎麽好意思,我是說……”他壓低聲音,湊到我耳朵邊說了幾句話,我沒做聲,心裏像打鼓一樣,内心深處竟隐隐覺得他說出我了一直有的願望。王曉勇看我沉默,輕輕說道:“莫非老大害怕?那就不做好了。“這句話刺激了我,我狠狠看了他一眼,大聲說:“誰說我怕了?隻是那混蛋要是受不了這刺激,真的告到公安局什麽的就不好辦。”這時他們幾個也聽出我們在說什麽了,都有點興奮。王曉勇笑了一聲,“老大放心,保管叫他沒有話說。再說了,要是個女的,說不定還有可能尋死覓活,跟你沒完,是個男的,吃了這點虧,就跟打了他一頓差不多,怎麽樣?”我有點心動,一方面是一直想狠狠的整他一頓,另一方面,我沒做過,心裏特想嘗嘗是什麽味道,如今機會唾手可得,隻要我點點頭。我的心跳得更加厲害,不由自主的問:“什麽時候?”他們幾個叫了起來:“老大同意了!就這個星期天!”
接下來的幾天,我基本上都沒睡好。
就在那個星期天,我正在家裏看電視,其實什麽都沒看進去,聽到幾聲敲門,我有點緊張,開門一看,王曉勇一臉得意的走了進來,我往他身後看,隻見他們幾個正架着不知所措的李振雲。他的衣服不像平常那麽整齊,頭發也稍稍有點亂,大概是被他們幾個搞的,不過還是很帥,換了以前,看到這樣的漂亮面孔,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妒忌,現在不知怎地竟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。我沒問他們怎麽把他騙出來的,反正對付這個溫和的人,他們有的是辦法。
王曉勇拍拍他的臉:“知道今天爲什麽要勞動班長您的大駕嗎?”李振雲一言不發,隻是有點厭惡的瞪着他。王曉勇冷笑了兩聲:“千不該萬不該,你不該得罪我們老大,虧得他心地善良,隻說要你來享受享受,換了我,恨不得讓你去西天!還不快謝謝老大!”另一哥們怪笑了兩聲:“呆會兒伺候老大用心點!”李振雲聽得有點茫然,不過眼裏的恐懼倒是加重了,他平時永遠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子,這麽一副帶點恐懼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,一瞬間我覺得十分刺激。我尋思,不能在弟兄面前丢面子,今天要拿出狠勁,要他嘗嘗我的厲害。
我故意不緊不慢的走到他面前,把他的頭發摸順,然後去解開他第一粒扣子,他的表情恐懼之外,竟還有點釋然,他多半以爲我隻是會脫光他的上衣打一頓。我在心底冷笑,如果那樣,就太便宜你了。
我解開了他的襯衫,慢慢的去摸他的皮帶,他想反抗,隻是被他們幾個死死的抓住。我特意做的很慢,一種莫名的快感讓我發酥,突然就懂得貓爲什麽捉住了老鼠,還要好好的玩一通了。我把他的皮帶拖出來,又去解他長褲上的拉鏈,他們幾個抓牢他,都看得很過瘾。
我終于脫光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,估計這個有潔癖的男生,從來沒有當着别人的面這樣什麽也不穿。他的臉脹得通紅,頭都不敢擡。我把他的衣服扔給一哥們,王曉勇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照相機,對着他猛拍一通,他驚恐的看了他一眼。他已經搞不清我們要幹什麽。
接下來的事才真的叫他驚恐,我沖他們一擺頭:“你們出去吧,今天不用再來啦,老子一個人可以把他搞定。”他們雖然還想看,聽我這麽說,也隻得走了出去,到了門口,王曉勇回頭沖我得意的揚了揚照相機,我也對他豎了豎大拇指。他這個主意,的确挺絕的。
我猛地伸手抱住李振雲,他剛才是被他們幾個扯着,現在他手自由了,他拼命反抗。可是這個文文弱弱的人怎麽會是我的對手,兩個這樣的我都不放在眼裏。很快我就将他按在了床上,随之脫掉自己的衣服。與他肌膚接觸的那一刹那,我全身都有一種顫栗的快感。
我感到暈眩,沖動已經徹底将我包圍。我模仿片子裏的動作對他又捏又摸,手法很下流,他的皮膚光潔白皙,摸上去手感很好。
他已經隐隐約約猜到我想幹什麽,憤怒羞澀混在一起,他的臉紅得不能再紅,他想踢我,隻是他的反抗對我來說實在隻是小孩子把戲。我的手像鐵鉗,他根本奈何我不得。
我的呼吸越來越沉重,我要實質性的發洩來滿足,我不再猶豫,猛地一下進入了他的身體,說實話,那一刻連我都覺得很疼,他全身顫抖,手猛一下抓住了床單,好像要把它抓爛,我聽到他壓抑的痛苦呻吟,這反而加深了我的欲望,我在他的身體裏體味極至的快感,根本不顧及他的感受,再說我也沒法控制自己,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欲仙欲死,欲罷不能,唯一的遺憾是他不像片子裏那些男主角配合完美,他從頭到尾,都在拼死掙紮,不過這也是另外一種刺激,更加增添了我的征服欲與快感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再也沒有力氣了,我躺在床上,連話都說不出,閉上眼睛沉沉睡去。
我睜開眼睛時有點胡塗,看了眼挂鍾,原來隻睡了一個多小時,那一刻我有點茫然,不記得做過什麽,隻是我馬上就想起來了,我覺得不可思議,一轉頭看見他還躺在我旁邊,才知道這不是做夢,他眼睛是閉着的,隻不過肯定沒睡着,他的淚水不停的從眼睛裏流了出來,枕頭濕了一大片。
我還在想他怎麽沒有偷偷的走掉,突然記起他的衣服已經被他們拿走了,以他的性格,也不會穿了我的衣服走,而且我想,他疼成那樣,嘴巴都發白,未必走得了。
我突然很惶恐,我不知道怎麽辦,我甚至覺得,過了這個下午,我跟他都發生了某種質的改變,莫非,這也是什麽“處男情結”?
我努力把它想成一個遊戲,或者一個惡作劇,或者一場男生之間的鬥氣,隻是心裏像一團亂麻,我惡狠狠的咒罵自己,發誓要讓自己的言行舉止平靜。我先穿好衣服,再從衣櫃裏拿出爸爸以前寄給我的新衣服,想,我跟他差不多高,他應該能穿。
我抱着衣服坐在床沿,冷冷的說道:“你以前得罪過我,得罪我的人都沒好下場,對你我算客氣的了,現在咱倆算是扯平。隻是我警告你,要是你把這事說出去的話,要麽别人說你神經病,根本就不會相信你,要麽你,還有你爸媽,都會被人嘲笑--别忘了那些照片。總之,吃虧的永遠是你。”他沒做聲,也沒睜開眼睛,隻是牙齒狠狠的咬住嘴唇,松開時留下深深一排牙印,眼睛裏又有淚水流了出來。
我不再說話,好不容易裝腔作勢了一番,我再也狠不起來了,我心裏其實很虛,但也不完全是怕他告我。
我勉強抱起他上身,打算幫他把衣服穿上,看他一直嘴唇發白,身體顫抖,估計痛得不行。我忽然有點負疚感。
就在我的手接觸他身體的時候,他吓得一抖,睜開眼睛,又厭惡又恐懼的瞪着我,隻是他沒力氣推開我的手。
我碰到這樣一個釘子,覺得很沒趣,把衣服往他身上一搭:“那你自己穿,當然,你不肯穿我的衣服也行,你就天天留在這裏不出門陪我。”我雖然有點調侃的意思,内心深處卻希望是真的。
他費力的坐了起來,發了一會兒呆,然後慢慢的拿起了衣服。
我看着他十分費勁的把衣服披在身上,再慢慢的套進一隻手,我從來沒見人穿衣穿得這麽慢,有點好笑,也有點可憐他,我看着他扣扣子時抖抖嗦嗦的搞了半天,還沒扣好,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,我伸出手給他扣,這一次他沒拒絕,隻是把臉扭過了一邊不看我。這扣子的确設計得古怪,我湊到他面前弄了好幾分鍾,我們隔得很近,他身上的氣息讓我的臉發熱,他的呼吸更是讓我的手微微發抖,我狠不得這個扣子做得再怪些才好。
終于穿好了衣服,他勉強支撐着站了起來,我說你等等,我打開門,去地下室拿自行車,準備送他回去,等到我回來,他已經不見了,我相信他并沒有走多遠,但我也不好意思到處去找他。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動,腦子裏一片空白。
我請了幾天假,努力讓自己覺得感冒發燒,或是這兒疼那兒疼,其實說白了,我就是怕見到李振雲。我對王曉勇他們幾個說不要來找我,我實在想躲在一個真空的世界裏。
等我終于鼓足勇氣去上課,才發現我走進教室時腿都發軟,我又罵了自己兩聲。王曉勇還沒來,又遲到了。
我在自己位子上坐好,裝模作樣看了一會兒書,然後偷偷的向後面望過去--一下,兩下。--他是真的不見了。倒是看見王曉勇從後門溜了進來。
熬到下課,我沖王曉勇使個眼色,他走了過來,按耐不住興奮壓低聲音說:“老大真行,幹了那混蛋不說,還把他趕走了。”我吃了一驚:“怎麽回事?”王曉勇有點奇怪:“老大閉關幾天,就什麽都不知道啦?那家夥不知怎麽跟爸媽還有劉老太說的,反正換到隔壁班了,聽說本來還想轉校的,隻不過沒成。劉老太氣的要死,怎麽說也是她的一棵好苗苗啊。嘿嘿。”我的心跳得有點不規則,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望,夠複雜的。王曉勇遞給我一個信封,神秘兮兮的說:“寶物。回去慢慢欣賞。”我捏着那信封,覺得火一般燙手,趕緊塞進了書包裏。
這一天,我有意無意的向走廊上望,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麽,整天都過得恍恍忽忽,無論什麽人跟我搭話我聽起來都虛無缥缈,像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。
我沒理他們幾個要跟我去玩的要求,一個人騎車往家裏趕,我把車騎得飛快,我覺得難受,又不知道爲什麽難受。
回到家,我胡亂吃了點東西,一個人悶悶的躺在床上,過了一會又爬起來,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個信封,我閉着眼睛把裏面的照片抽了出來,再睜開眼睛,強迫自己看,那是一個年輕男孩子的漂亮身體,而且,是被我野蠻占有過的身體。這個身體的第一次是屬于我的。
我不敢多看,放在了抽屜裏。可是我發現這間房子裏到處是他的氣息,我躺在床上,想着我跟他的那些激情火熱場面,雖然隻是我一個人的激情,我仍然覺得心跳不已。我把頭埋在枕頭裏,想冷卻一下發燙的面頰,卻又記起這上面有他屈辱的淚水。我心煩意亂,打開衣櫃拿件衣服想去洗澡,馬上又聯想起那天幫他穿衣,他左躲右閃的樣子。我不明白我這是怎麽了。
我覺得越來越睡不好,從那個周日開始一直到這天晚上都是如此。經常是睡一個小時,醒來十分鍾,然後又迷迷糊糊的睡過去,就這樣忽醒忽睡的熬過一晚上,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,有時是咒罵自己,陷入無邊無際的後悔,有時想着想着,卻有暗湧的不可告人的甜蜜。
又熬過了一個晚上。
第二天我有點迷糊的去上課,剛坐下卻發現桌上有個袋子,我還沒打開,旁邊一同學就告訴我是李振雲一大早來放我桌上的。我心跳加劇,打開袋子,裏面竟然是他那天穿走的那套衣服,我又翻了一下,竟然找到一張小紙條,上面隻有幾個字:“衣服我洗過了。”
我想去跟他說對不起,我想把衣服送給他,告訴他他穿着很好看,我更想說根本不用麻煩去洗,可是我什麽也沒做,隻是把紙條折好收起,怅然若失的坐着。
王曉勇又湊了過來:“老大,我有話要跟你說。”我看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,有點摸不着頭腦。他咳了兩聲,吞吞吐吐的說道:“這兩天,是不是有什麽心事?”我搖了搖頭。王曉勇猶豫了一下,接着說道:“其實那事真的沒什麽,玩玩而已,說不定打他一頓,後果都要嚴重的多,再說,他那種照片落在咱手上,還怕他不成?”我沉默了半天,終于說道:“其實那天我沒上他,隻把他教訓了一頓。”王曉勇瞪圓了眼睛:“爲什麽?真的嗎?”我歎了口氣:“也沒什麽,隻是覺得跟男的幹挺惡心的。”他不再說什麽,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下,我拍了拍他肩:“好了好了,知道你挺關心我的,我記着呢。”王曉勇點了點頭。我忽然想起一件事:“對了,你們把他衣服放哪兒啦?”“早被肖力扔在你家後院啦。”我心裏罵了一句,然後說了兩聲扔得好。
放了學,我偷偷的走到後院,一邊罵自己在自家都搞的跟做賊一樣,一邊到處找。還好,都在,我小心的揀了起來,然後回家用肥皂水泡着,再用手仔細的洗,其實我自己的衣服都是用洗衣機洗,隻不過我覺得手洗他的衣服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樂。而且我覺得去還他衣服就可以見到他。
我基本上沒手洗過衣服,折騰了半天。我暗暗痛恨肖力,我覺得就沖他扔衣服這事我都想揍他一頓。不過肖力跟李振雲現在倒是一個班的。我忽然想到一個讓我開心的注意。
第二天,我壯了壯膽,走到隔壁教室去,我告訴自己是來找肖力的,沒什麽好心虛的。
我不敢東張西望,一眼看見肖力就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。我坐在他離他不遠的一個空位子上,聲音不大的說:“那小子這兩天有什麽動靜?他在教室嗎?”肖力看了看周圍,幾個同學都在吵吵鬧鬧說得開心,根本沒留意我們,便忍着笑壓低聲音說:“剛到辦公室去了,反正哪一個老師都喜歡他。跟你說,我們這次可以說是把他整的不成人形。”我一驚:“怎麽說?沒有吧?”“怎麽不是?他轉到咱班,不管誰跟他搭話他都不理,一天到晚發呆,隻有上課的時候有點精神,一下課就睡覺,要不就看書,看半天都不動一頁。大家都說他中邪了。有一次我看他把頭伏在袖子上,半天沒擡起來,開始還以爲他在睡覺,後來一看,袖子濕了一大片,那家夥在哭呢。這是咱的成果,所以我觀察得特别仔細,嘿嘿。”我想說話,卻什麽也說不出來,我看着肖力,隻見他的表情變的很古怪,一個勁的沖我使眼色,我回過頭,腦袋裏頓時嗡嗡作響,李振雲正站在我身後,他的臉色很蒼白,嘴唇也沒血色,像個木偶一樣的站在那裏,自那天以後這是第一次見到他,我猜想他跟我一樣都是異乎尋常的震驚,都有點手足無措。我又看了他一眼,我記得我以前很喜歡看他的眼睛,明亮有神,現在已經空洞的沒點神采。他就那樣呆呆的站在那裏,也不知道剛才的話他聽見沒有。我很慌亂。肖力總算回過神來,低聲說:“老大,你坐的是他的位子。”我一個激靈,馬上站了起來,謝天謝地,上課鈴響了。我趕緊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。
後來我把他們幾個聚在一起,把對王曉勇說過的話又重提了一遍。他們自然相信我,隻是都有點失望,想必是一種心理沒有得到滿足。我沒提衣服的事,我怕他們知道我的所作所爲。
他的衣服早就幹了,我卻不敢還給他,我給了自己打了幾次氣,還是不敢去找他,我真的很沒用。直到過了一星期的周五,我下了決心,把衣服疊好放在書包裏,我想等到放學後再去找他,
那一天的課我都沒聽好,熬到放學,我慢騰騰的去拿自行車,悄悄的遠遠的跟在他背後。我騎車的技術不錯。
他家的路的确有點偏,我知道那次他們幾個打他爲什麽那麽容易得手了,根本沒什麽人的地方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很清瘦也很單薄。我忽然覺得我有勇氣了。我騎快了一點,同時聲音不大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。他回過頭來,看見是我,吃了一驚,一不提防連車帶人倒在路面上,剛巧路邊有塊尖石頭,他猛一下砸到那上面,估計摔得不輕。
我急忙走過去,想把他扶起來,他把我的手推開,眼神還是跟以前一樣,又恐懼又厭惡,我看見他的腿在流血,這一次我可不管是軟釘子還是硬釘子了,我用了點力氣,半摟半抱的讓他站了起來,看來他傷得不輕,我的手稍微一松,他人又要往地上倒,我幾乎是整個的抱着他,讓他坐在我自行車後座上,虧得我技術好,力氣大,我同時推着兩部車子走了一段路,再把他的車子寄在一個地方,然後蹬上了車子飛快的騎着,他可能是疼得厲害,始終沒做聲,不過他跟我靠得這麽近,如果不是他腳傷,我感覺我會輕飄飄的飛起來。
那天我真是溫柔得很,讓王曉勇他們看見絕對會吓一跳,在醫院裏我一直扶着他,他雖然不說話,但也沒有反抗的表示,我已經滿足得不得了。
一切都搞好後,我送他回了家,然後又把他的自行車領回來送到他家,就在我準備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一件事,我趕緊把他的衣服從書包裏拿出來遞給他,他有點驚訝的看着我,再默默無言的接了過去,我想說我把它洗了,或者說些别的什麽,但總歸是什麽都沒說,騎上車走了。
我總算幫他做了點事,可以消掉一點我的罪惡感,但我馬上想到他摔跤也是因我而起,就更加懊惱。
他幾天沒來上課,後來有一天,肖力來找我,說是李振雲托他來還醫藥費,肖力這家夥還是挺機靈的,他并沒有多問什麽。我要他還給李振雲,說我不要。他答應了一聲走了。
這以後偶爾碰到李振雲,雖然他還是不大理我,但表情柔和得多了。
我直到很久以後,才知道肖力根本就沒把錢給他,他自己拿去花掉了,當時我真恨不得揍他一頓,不過,那時候做什麽都沒意義了。
就這樣,我由高二升入了高三,這一年風平浪靜,隻是我一直覺得有一種無以排遣的空虛,我唯有投入到學習裏去,才能緩解這種痛苦。我跟王曉勇他們還是好朋友,隻是不再像黑社會一樣經常跟人打架了,他們看我變了,也漸漸老實起來。老師和其他同學都說我變化很大,有一次老師還特意誇我懂事了,可是他們永遠也不知道我變的真正原因。
寂寞難耐的夜裏,我會把他的照片放在床頭,在留有他氣息的床上體驗醉人的快感,我不厭其煩的回味那天的一幕幕,有時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。可是第二天醒來,那種空虛失落的感覺就更加嚴重。但我掩飾得很好,沒有去找過他,也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,我要獨享這個秘密。
我會很用心很巧妙的打聽他的消息,或是不動聲色的關注他的一舉一動,然後再仔細的回味。我對有關他的一切都表現得刻意的不在乎,因爲實際上我在乎。事實上,如果哪天我見到了他,那些細節就會像放電影一般一遍遍的重現。我甚至有的時候,還會想像一些場景,想象我們在哪裏碰了面,說了些什麽話,想着想着連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。
他的成績一直很好,可是性格變得孤僻冷漠,他本來隻是内向,後來惡性發展到除了書本他什麽都不願意搭理,什麽都不關心,經常一個人怔怔的出神。我打聽這些,真的不記得費了多少心思。我聽到他一點消息就會很興奮,再反複回想的時候卻又很難過,我知道,他之所以變成這樣,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對他的傷害。我曾經想,換了我是他,被人這樣的羞辱過,還不如死了算了。
後來我考上了這個城市一所不好不壞的大學,他不負衆望,到遙遠的地方上了最好的大學,我們之間距離很遠,寒暑假他也不回來。我努力的想把他忘了,結果發現一切都是徒勞,刻意的忘記隻能說明自己在想。我二十歲了,很多問題思考起來不會像以前一樣單純幼稚,那時我其實已經很了解同性戀是怎麽回事,我想了很久,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的,别人自然看不出一點古怪,我先後有過幾個女朋友,還跟她們非常親密,但我跟她們在一起一點感覺都沒有,哪怕是親熱,我都隻會一遍遍回想跟他在一起的那個星期天,那難以忘懷的一幕幕。我也明白了,我其實是第一眼看見他就喜歡他的,否則我不會把他跟我說我幾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,不會因爲他跟我說話不夠親切而氣急敗壞,當年那些細節一一重現的時候,我站在時間的岸邊,才深切的懂得,什麽叫當局者迷。可是等到我明白,傷痛已經鑄成了。
每當我新找了一個女友,我都會下定決心要對她好,但最後的結局卻無一例外是分手。我的每個女朋友都說跟我在一起沒有一點甜蜜的感覺,我不浪漫,戀愛中癡傻瘋癫的可愛一點都沒有。其實她們不知道,我隻有在真正喜歡的人面前才會不正常,才會癡傻瘋癫。我經常給他寫信,我從來不叙事隻抒情,那些信估計除了我們兩個沒人看得懂,有時是求他原諒,有時是拐彎抹角的暗示自己喜歡他,有時寫一些不鹹不淡的話語,可是這些信從來沒有一封寄了出去,我知道做這些都沒有用,可是不這樣做,就無以緩解内心的痛苦,我把那些信放在一個地方。我要讓它成爲我一個人的秘密。
大學二年級的寒假,我們高中那兩班合在一起搞同學聚會。老師打電話給我的時候,我的心情很複雜,我知道自己在盼望什麽,懼怕什麽,我巧妙的打聽到他回家了,但是不會來參加聚會,我很失望,就說自己不去了。老師也真有耐心,後來又打了幾次電話給我,我覺得面子上有點說不過去,結果那天我還是去了。
在那個很大的歌廳裏,我剛一進去,好幾個人就歡呼了起來:“你小子不是說你不來的嗎!到底還是給了我們面子啊!”王曉勇的聲音更是震得我耳朵裏轟隆作響。我一邊跟他們說笑,一邊看了大家一眼,我相信,就在我見到李振雲的那一刻,他的震驚不會亞于我。他本來臉上帶着微笑,可是那一瞬間微笑凝固,臉色變得很蒼白。而我自己更是不知道變成了一副什麽怪樣。
好在那天大家都是興奮無比,根本沒人注意,我跟幾個沒怎麽見面的同學寒暄了幾句,然後就異常的沉默,我幾次偷眼打量他,他一個人安靜的坐在角落裏,若有所思。他比我映象中更瘦一些,也更帥一些。其實這張臉和他的所有表情,都不知道被我想了多少遍,如今真人在我面前,我竟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,覺得自己的想象是多麽的貧乏,我想象的有關他的一切在現實裏原來不是那個樣子。他就這樣坐在離我隻有幾米的地方,我卻覺的是那樣的遙遠。明明是伸手可觸,卻感覺中間橫亘了一個世界。 王曉勇他們狂吼一通了各種各樣的歌曲,大家也是紛紛搶話筒。唱到最後,大概隻剩我跟他沒有唱,他們開始是唯恐搶不到話筒,現在唱累了,就開始注意我們了。
王曉勇提議要我們合唱一曲,我很尴尬。我明白這家夥的心思,多年以前幾個男孩子之間的矛盾早該置之一笑了,他想借着這種熱鬧把以前的矛盾化解,可是這中間明白我的尴尬恐怕隻有李振雲。而且我估計他比我還尴尬。我一個勁的後悔爲什麽不一開始就搶話筒,那樣也不至于現在成爲集體關注的對象。
他們拖不動我又去拖他,我看見文弱的他被他們開玩笑的逼得左閃右躲,臉上倒是始終有着淡淡的微笑,他的笑容眼神都是我這幾年來念念不忘的,那一刻我忽然有種不顧一切的沖動,我甚至想對他們說,我愛的就是這個人,除了他我沒有愛過别人。可是我隻是嘴唇動了東,我從來就是個沒勇氣的人。
那天的鬥争以我們失敗告終,我最後和他都站在台上,總算他們答應不合唱,我先唱了一首《對不起我愛你》,那時候還是很流行四大天王的,我會唱的歌不多,但是唱得還是不錯的,唱完他們的掌聲響了半天。我苦笑,隻有我自己才明白我爲什麽唱這首歌,那裏面每一句歌詞都是我對一個人的心聲啊。
輪到他了,他的臉有點紅,但還是開始唱了,那首歌我以前好像聽過,但沒仔細聽,現在他唱出來,那感覺就大不一樣了,我沒想到他的歌唱得這麽好,真是沒想到。他唱第一句,下面就掌聲雷動,我一直陶醉在他的歌聲裏。那旋律實在是太美了。我一直看着他,沒有注意屏幕,直到他唱完,我們坐回自己的座位後,我小聲問一個同學那是什麽歌,他有些驚訝的看着我,然後回答說,陳百強的《偏偏喜歡你》啊。
這一次見面并沒有改變什麽,聚會散了我也不敢單獨去找他,他不久回到了學校,我想我們今生今世的緣分,也許本來也隻有那個星期天,或者,偶爾能在有很多人的時候站在一起唱歌,僅此而已了。
我的心裏空洞越來越大,卻又無從彌補。我又找了一個女朋友,在大三的一個班會上,大家又唱又跳,輪到我表演時,我唱了那首《偏偏喜歡你》,唱到最後,我忽然很難控制自己,我草草的唱完,坐在座位上把頭埋在手裏,一直不肯擡起來,沒什麽人注意到,隻有一個女孩子默默的看着我。她就是我大學的最後一個女朋友。
後來她小心翼翼的說,在那個班會上,直覺告訴她,我唱那首歌是因爲一段逝去的感情,她還說,看我當時的表情,愛那個人很深,末了淡淡的說,那個女孩子真是幸福。我聽出了她不易覺察的醋意,可是我無話可說,我真的不知道她如果知道真相,會怎麽想。
我們最終還是沒能在一起。因爲她偷看了我寫的那些信。我知道後冷冰冰說了分手。她很委屈,她覺得那裏面并沒有什麽秘密,隻是對好朋友的問候而已,她還天真的問我爲什麽不寄出去,我什麽都懶得說,隻知道我們完了。其實她很愛我,真的很愛我。
我大學畢業,找了份不錯的工作,隻是因爲分不到房子,還是得跟幾個人住在一起,總是不舒服。
我一直在争取出國的機會,潛意識裏我想離開這傷心地,到沒有一個人認識我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。我沒有再找女朋友,因爲我知道怎麽也逃不開分手的結局。我也明白,我跟他不會有結果,我唯一的選擇,就是離開。
我有時也想,比李振雲長得好的多的是,比他性格好的更不知道有多少,他是個孤僻的人,總而言之,如果要我列出幾點理由爲什麽喜歡他,我會很爲難。直到有一次看到莫名其妙的一句話:就好這一口。我笑了起來,然後是深深的歎氣,覺得感情這東西還真的很玄妙,有人真的會讓另一個人記挂一輩子,爲他要死要活,也許這就是緣分。是命中注定。
又有一次我胡亂翻到一本戲曲方面的書,是鄰座同事留下來的,我随手一翻,有一句話是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”,我一向讨厭酸腐詩詞,語文也學得不好,這一句卻讓我發了半天呆,很久都惆怅不已。
我明白,我是中了他的毒。隻有他本人才是解藥。
我争取到了去美國的機會,走之前,我無論如何要見他一面。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,或者要過多久才回來,也不知道如果哪一天我回來,又是否會物是人非。總之我預感我以後會很難見到他。我費了點功夫,打聽到他原來就在鄰近城市工作,隻有兩個小時的車程,坐在車上的時候,我在心裏感歎,爲什麽我與他總是這麽遠那麽近。
後來我終于見到了他。見面其實并不像想象中那樣尴尬,我們說的話都有點虛無缥缈,我老在想,他對我的恨過了這麽多年,是否會減少一點呢,當然,忘記是不可能的,又或者,他早就把我當成一個生命中的匆匆過客,又或者,隻是他不屑一顧的人,反正我們單獨相處,我看不出他有任何一點不正常,他很淡然,又有點漠然。好像我們是關系很一般卻又好久不見的同學。
那天我在他家打量了一番,看得出他是一個人住,很是幹淨整潔,一如他這個人,我跟他講了一通辦簽證的難處,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,他默默聽着,不是很關心但也不走神,我講完他問了一句:“以後還回不回來呢?”我心裏一熱,卻鬼使神差的說:“多半是不回吧,好不容易出去了,再回來多沒意思,這也是我爲什麽要來看你啦,我恨不得把老同學統統看夠,還好你離我近。”他并沒有說什麽,隻是微微低着頭,我看着他的頭發搭在前額上,依然是很讓我心動的樣子,我猶豫了一下,小聲問道:“有了女朋友嗎?”他開始是沉默,後來還是說了:“沒有,一直都沒有。”我不好再問,有些事說深了彼此都尴尬。
我的表情很平靜,内心裏卻是波濤洶湧,看着他臉上若有若無的微笑,我突然間很心酸,這個人隻知道我對他如何殘忍,他不知道這些年來,我有多少次夜不能寐,整晚整晚的想他,有多少次爲他茶飯不思,借酒消愁,我在高燒的時候,說夢話的時候,說的都是他的名字,這些還是我身邊人告訴我的,我還曾經千辛萬苦的找到他的電話,號碼撥到一半又停了下來,總之,爲了他,我過了很多年精神不正常的生活。
我有時也想,等哪天見到他,我就告訴他這一切,明知他會鄙視我,厭惡我,最起碼,他知道,這輩子有人這麽深的愛過他,但是此刻,他坐在我面前,我再一次退縮,我連一絲勇氣都沒有,這個秘密,永遠隻有我自己知道了。死也不說。死也不說。
他依然默默看着我,眼神很複雜,帶點淡淡的抑郁,若有所思。我想,終究是要走的,既然我沒有說出口的勇氣,還是早點離開,不要再打擾他了。
就在我準備走的時候,他忽然輕輕喊了一聲我的名字,然後說:“能問你一個問題嗎?”我的心咚咚亂跳,努力保持平靜,他的臉忽然變紅了,似乎很後悔說了這句話,可是他已經收不回了,我隻聽見他說:“很久以前,肖力把我的衣服扔了,我第二天就知道了,因爲他告訴我了,我想知道,你爲什麽要去找到,洗了再還給我?”問完這句話,他的呼吸都好像停止了。而我,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。
就這麽簡單的一句話,我們都明白,說清楚了是什麽後果,我們也都不明白,對方究竟在想什麽。我的本能讓我掩飾,讓我再一次退縮。
我用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說,對不起,我沒想别的,就覺得自己很過分,所以想彌補一下,可是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,不過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,希望你忘記那件不愉快的事。
很久以後,我回想起來,覺得自己說的不是人話。
他的眼神有點黯淡,低聲說,我不會放在心上,隻希望以後你過得幸福。
我們就這樣告别了。坐在回去的車上,我心如死灰。我把巴海貝爾的《卡農》聽了幾百遍,聽得眼淚止不住的流。
我回到自己的宿舍,昏昏的又過了一個月,到了要走的時候才胡亂整理了一下東西,跟同事匆匆道别,就此坐上去國的飛機。從此與國内的所有人失去聯系。我故意的。我怕聽到他有女友了,結婚了這類消息,我願意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裏,痛苦也好,甜蜜也好,都不必承受現實的打擊。
很久以後我回來了。可是他已經不在了,不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方了。
曾經有人說,愛上一個同性,一般都不會有好結果,哪怕是别人寫的小說,都要安排一個人死掉,或者兩個兒都死掉,爲此,造出車禍什麽的種種意外,我曾經對此又憤怒又不信,可是輪到我自己,隻能說人生如戲,戲如人生。
他沒有發生任何意外,隻是他無聲無息的自己結束了生命。
我曾經想,也許能讓他作出這個選擇的,并不是我。就算多年以前的那份傷痛沒有消失,他也不會這個時候結束生命,平心而論,我是愛上他以後才活在自己的世界裏,可是他不同,抑郁敏感的天性造成他自閉的處世方式,他不容于這個世界,這個世界也容不下他,他與外部世界不調和,他從來沒想到将别人的清泉注入自己的水罐,這一點,在我回憶他一生我所知的細節後,才更深刻的明白。
可是我依然無法化解這份傷痛,有時候靠在他的墓碑上,把他從十八歲那年開始想起,一直想到我與他最後的離别。我深深理解了什麽叫肝腸寸斷,我覺得在那一個月裏我流幹了這一生的眼淚,我是個沒有勇氣的懦夫,十八歲那年的沖動隻是因爲年輕氣盛,加上别人的慫恿,那不是本來的我。但是我不能爲自己開脫,我用這麽殘酷的方式得到了他,到後來卻是永遠失去了他,
我與墳墓中的他是最近的距離,卻也是最遙遠的距離,在無以自持的傷痛裏,我記起有人好像說過,這世界上最遠的距離,不是生死相隔,而是我站在你面前,你不知道我愛你。我想說,不是的,最遠的距離,永遠是生死相隔,如果他能活過來,我會鼓足勇氣說出口。可是這永遠不可能了。
如果你愛一個人,還是趕快說出來吧,因爲等到你想說的時候,也許上蒼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了。
等我不再沉溺于傷痛時,我準備再次離開這裏開始新的生活,我仔細的翻看我的每一樣東西,像是要把他,把我屬于他的半生牢牢記取。
當我翻到一疊書時,意外的掉出了一封信。右下角署名是李振雲。那個多麽熟悉,如今再也不能說出口的名字。
還有一張小紙條,同事的筆迹:你的信,夾你書裏了,我有事出去。
那是在我出國前夕,也就是去看過他以後他寫來的,那天我不在,同事幫我收好,嚴謹的他往書裏一放,卻是命運跟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。
同事後來忘記和我說了,我在混亂的心境裏把那些書匆匆一捆--細小的事啊,不知不覺改變了人的一生。
信裏面隻有很簡單的幾句話:如果我有來生,我還是會一個人孤單一輩子,因爲我愛的人不愛我。
整個信紙上,填滿每一處空隙的,都是我的名字……
我成绩不怎么样,打架却是一把好手。因此也认识了好几个铁杆哥们,他们都喊我老大,对我言听计从。在他们日复一日的毕恭毕敬里,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人物。而且我还是个有钱的老大,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了,我爸跟另一个女人结婚,去了美国,他虽然不想理我,可我到底是他儿子,他经常给我寄钱回来,让我花钱花得随心所欲,那几个哥们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,我请他们吃好的,他们更加对我感激不尽。我这么传奇,校里校外,都知道我的大名,连老师都不敢惹我,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可是我们的班长李振云例外。
其实我和他的矛盾一开始并没有那么激烈,我刚进这个班的时候还对他挺有好感的,他长得很好看,说话斯文有礼,时不时还会脸红,只不过大多数时候,他沉默无言,看上去很内向的一个人。
他成绩很好,虽然说话不多,可是大家都很喜欢他,于是,高二刚开学,我们民选班长,他就当上了。 可是我对他的好感也就完了。
那时我已经习惯了哥们的言听计从,俯首称臣,也习惯了别人看我的敬畏目光,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,主要还是“畏”,不过那时真的是很风光的。
李振云偏偏不买帐。他负责管纪律,经常要去给全职捣蛋分子作思想工作,主要是说什么爸妈不容易啊,前途要靠自己把握的大道理,他虽然话不多,却很有说服力,还真有一些人被他感动得不得了,以后成绩突飞猛进,再也不捣乱。
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幅苦口婆心的死样。
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,反正自从他当上班长,我就开始对他讨厌。连以前看得惯的,现在统统成了讨厌的理由。比如,这家伙很爱干净,夏天穿件白衬衫,偶尔打打篮球,别人都脏得像个泥猴,他还是干干净净。我的课桌里书乱得一塌糊涂,要找本书比登天还难,很多时候我都是两眼向天的听老师讲。而他的桌子里永远干净整齐,总之,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“清秀”,连带的让人觉得他的书,他的笔,他的衣服,都很“清秀”,真是奇怪的感觉。不过在我看来,一个男的天天这么干净,是神经病。
其实讨厌一个人,完全可以当他不存在,但是我越讨厌他,越是一天到晚注意着他。他成绩好,老师对他偏心,女生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斯文帅哥,三天两头递纸条给他,有的还假装问题目去接近他,哼,别看那些女生看上去很害羞,她们打的是什么鬼主意,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。不过他自己好像并不感兴趣,美也好丑也好,热情也好矜持也好,他都不搭理。书呆子嘛,都是这样的。不过大家对他的喜欢,让我很嫉妒,虽然他们都很怕我,可是不会有女生对我递纸条。
如果仅仅是这样,也还罢了,偏偏那天自习,我一哥们跑过来坐我旁边说笑话,被他看见了,他走过来叫我们不要说话,我印象中他和我说话非常少,我还数过,总共五十四句。没想到他这次开金口,还是为了教训我。这叫我怎么忍受。
我冷冷的看着他,故意不急不慢的拿出一根烟,小哥们赶紧给我点火。
我冲他喷了一口烟,用了在外面打架时的口气:“老子的事,要你管?”我声音不小,全班的目光都瞄向了这儿,我瞪了他们一眼,有些胆小的赶紧缩回了脑袋。
他猛地抽出了我的烟,声音不高但是不容置疑:“这是教室,不准抽烟。”
这下是真的惹恼我了,尤其是弟兄面前,多没面子,我猛地一拍桌子,就准备开打,真xxx倒霉,语文老师走了进来,把他喊走了,她并没有留意发生了什么事。
我一定要报复。
等到放学,他一个人回家,那条路人不多,我几个弟兄把他拦住,说是要找他谈点事,说完不由分说,把他拽到了一个根本不来人的地方,一顿暴打。
干得太棒了,连面都不要我露,这才是老大的气势。我兴奋的问自称下手最狠的王晓勇,要他讲讲现场,他说得眉飞色舞,完了加上一句:“我们做事,老大放心。我们拣他肉多的地方打,打完了还替那混蛋整了整衣服,对他说,现在谁都看不出你挨过打,你要是敢告,保管卸你一条胳膊一条腿。”我继续问:“那混蛋有没有说什么?”王晓勇想了一下,摇头:“那倒没有。他一直没做声。”“一直没做声?”我有点惊讶,“也没求饶,或者,放两句狠话?““没有。”“连哼哼两声都没?”“没”。我不再作声了。
他确实没告诉老师,被打的第二天,他就一瘸一拐的来上课了,老师关心的问他怎么回事,他说自己摔了一跤。估计他连爸妈都没敢告诉。胆小鬼。
我以为他害怕了,这真是树立威信的好机会,整个班都知道,连班长都怕了我。
可是我想错了,在我又一次捣乱的时候,他居然走过来,看样子是又想和我对着干。
其实说真的,他从来不对人发火,说话的语气一向柔和的很,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羞涩,只是我看着就讨厌。我不等他开口,就说:“少来。老子软的硬的都不吃。”说完走出了教室。我这次没跟他开打,毕竟他没惹火我,我认为在江湖上混,就要讲江湖规矩,只不过这些规矩实在是很混乱。说实在的,我是对上次打了他心里有点后怕。我想留点余地。
我跟他的矛盾没有太表面化,可是他是我的眼中钉。我一天到晚想着要怎么狠狠的整他一顿,只是还没想出好的办法。
我们几个弟兄在一起,除了吃饭喝酒,就是看毛片。老实说打架的机会并不太多。我们只能靠看看片子来泄火。我家里很大,又只有我一个人住,乐得逍遥自在。
我们几个都没真的做过那事,但这种片子看多了,对所谓的什么专用语啊,技巧什么的都熟的不得了。有时那片子实在太火了,王晓勇甚至恨不得去找鸡,只是到底不敢,我们都觉得打架是说明我们的力量,去找鸡就是真的下流了,哥们几个只不过不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,而且只是嘴巴狠,把自己形容得黑帮人物似的,其实真要杀人放火,绝对做不出来。所以每次看这种片子看到最后,都是自慰一通解决。
一天王晓勇神秘兮兮的走了过来,递给我一个片子,说一定要看。我问他内容是什么,他说他也不知道,是老板拼命推荐的。我将信将疑:“那伙人的话也信得?还不是想你以后多买他的片子。”话是这么说,我还是喊了几个哥们过来一起看。
没想到,一看之下,我们都是瞪大了眼睛,一哥们结结巴巴的说:“老大,原来男人也可以……那样,还是真的……”我们都不知说什么,那时我只隐隐约约听人说起同性恋,我还以为是两个男的都不爱女的,然后像朋友一样住在一起,只是听人说起时总有不屑的口气,我还觉得奇怪,这不是挺纯洁的事么,我还偷偷想过,那要是想做那事,该怎么办呢?找女的或者自己解决?
我一眨不眨盯着电视,原来是这样!再偷偷看他们时,也是不错眼珠的盯着看。
这天下午,我算是大长见识了。
说也奇怪,以后我就对这种片子有了很大的兴趣,老是要他们几个去买。开始他们还兴致勃勃陪我看,没过多久他们就没兴趣了,当着我的面又不好扫我的兴,只咕咕哝哝的说还是看男人女人的来劲。
有一天我们几个又聚在一起看,我看得津津有味,他们看得昏昏欲睡。王晓勇看了我一眼,忽然压低声音说道:“老大喜欢,可以来真的。”我吓了一跳,狐疑的瞪着他,其他几个也看着他,他连连摆手:“老大不要误会,我们几个弟兄,玩起来怎么好意思,我是说……”他压低声音,凑到我耳朵边说了几句话,我没做声,心里像打鼓一样,内心深处竟隐隐觉得他说出我了一直有的愿望。王晓勇看我沉默,轻轻说道:“莫非老大害怕?那就不做好了。“这句话刺激了我,我狠狠看了他一眼,大声说:“谁说我怕了?只是那混蛋要是受不了这刺激,真的告到公安局什么的就不好办。”这时他们几个也听出我们在说什么了,都有点兴奋。王晓勇笑了一声,“老大放心,保管叫他没有话说。再说了,要是个女的,说不定还有可能寻死觅活,跟你没完,是个男的,吃了这点亏,就跟打了他一顿差不多,怎么样?”我有点心动,一方面是一直想狠狠的整他一顿,另一方面,我没做过,心里特想尝尝是什么味道,如今机会唾手可得,只要我点点头。我的心跳得更加厉害,不由自主的问:“什么时候?”他们几个叫了起来:“老大同意了!就这个星期天!”
就在那个星期天,我正在家里看电视,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,听到几声敲门,我有点紧张,开门一看,王晓勇一脸得意的走了进来,我往他身后看,只见他们几个正架着不知所措的李振云。他的衣服不像平常那么整齐,头发也稍稍有点乱,大概是被他们几个搞的,不过还是很帅,换了以前,看到这样的漂亮面孔,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妒忌,现在不知怎地竟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。我没问他们怎么把他骗出来的,反正对付这个温和的人,他们有的是办法。
王晓勇拍拍他的脸:“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劳动班长您的大驾吗?”李振云一言不发,只是有点厌恶的瞪着他。王晓勇冷笑了两声:“千不该万不该,你不该得罪我们老大,亏得他心地善良,只说要你来享受享受,换了我,恨不得让你去西天!还不快谢谢老大!”另一哥们怪笑了两声:“呆会儿伺候老大用心点!”李振云听得有点茫然,不过眼里的恐惧倒是加重了,他平时永远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,这么一副带点恐惧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,一瞬间我觉得十分刺激。我寻思,不能在弟兄面前丢面子,今天要拿出狠劲,要他尝尝我的厉害。
我故意不紧不慢的走到他面前,把他的头发摸顺,然后去解开他第一粒扣子,他的表情恐惧之外,竟还有点释然,他多半以为我只是会脱光他的上衣打一顿。我在心底冷笑,如果那样,就太便宜你了。
我解开了他的衬衫,慢慢的去摸他的皮带,他想反抗,只是被他们几个死死的抓住。我特意做的很慢,一种莫名的快感让我发酥,突然就懂得猫为什么捉住了老鼠,还要好好的玩一通了。我把他的皮带拖出来,又去解他长裤上的拉链,他们几个抓牢他,都看得很过瘾。
我终于脱光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,估计这个有洁癖的男生,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这样什么也不穿。他的脸胀得通红,头都不敢抬。我把他的衣服扔给一哥们,王晓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相机,对着他猛拍一通,他惊恐的看了他一眼。他已经搞不清我们要干什么。
接下来的事才真的叫他惊恐,我冲他们一摆头:“你们出去吧,今天不用再来啦,老子一个人可以把他搞定。”他们虽然还想看,听我这么说,也只得走了出去,到了门口,王晓勇回头冲我得意的扬了扬照相机,我也对他竖了竖大拇指。他这个主意,的确挺绝的。
我猛地伸手抱住李振云,他刚才是被他们几个扯着,现在他手自由了,他拼命反抗。可是这个文文弱弱的人怎么会是我的对手,两个这样的我都不放在眼里。很快我就将他按在了床上,随之脱掉自己的衣服。与他肌肤接触的那一刹那,我全身都有一种颤栗的快感。
我感到晕眩,冲动已经彻底将我包围。我模仿片子里的动作对他又捏又摸,手法很下流,他的皮肤光洁白皙,摸上去手感很好。
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我想干什么,愤怒羞涩混在一起,他的脸红得不能再红,他想踢我,只是他的反抗对我来说实在只是小孩子把戏。我的手像铁钳,他根本奈何我不得。
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,我要实质性的发泄来满足,我不再犹豫,猛地一下进入了他的身体,说实话,那一刻连我都觉得很疼,他全身颤抖,手猛一下抓住了床单,好像要把它抓烂,我听到他压抑的痛苦呻吟,这反而加深了我的欲望,我在他的身体里体味极至的快感,根本不顾及他的感受,再说我也没法控制自己,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欲仙欲死,欲罢不能,唯一的遗憾是他不像片子里那些男主角配合完美,他从头到尾,都在拼死挣扎,不过这也是另外一种刺激,更加增添了我的征服欲与快感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再也没有力气了,我躺在床上,连话都说不出,闭上眼睛沉沉睡去。
我睁开眼睛时有点胡涂,看了眼挂钟,原来只睡了一个多小时,那一刻我有点茫然,不记得做过什么,只是我马上就想起来了,我觉得不可思议,一转头看见他还躺在我旁边,才知道这不是做梦,他眼睛是闭着的,只不过肯定没睡着,他的泪水不停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,枕头湿了一大片。
我还在想他怎么没有偷偷的走掉,突然记起他的衣服已经被他们拿走了,以他的性格,也不会穿了我的衣服走,而且我想,他疼成那样,嘴巴都发白,未必走得了。
我突然很惶恐,我不知道怎么办,我甚至觉得,过了这个下午,我跟他都发生了某种质的改变,莫非,这也是什么“处男情结”?
我努力把它想成一个游戏,或者一个恶作剧,或者一场男生之间的斗气,只是心里像一团乱麻,我恶狠狠的咒骂自己,发誓要让自己的言行举止平静。我先穿好衣服,再从衣柜里拿出爸爸以前寄给我的新衣服,想,我跟他差不多高,他应该能穿。
我抱着衣服坐在床沿,冷冷的说道:“你以前得罪过我,得罪我的人都没好下场,对你我算客气的了,现在咱俩算是扯平。只是我警告你,要是你把这事说出去的话,要么别人说你神经病,根本就不会相信你,要么你,还有你爸妈,都会被人嘲笑--别忘了那些照片。总之,吃亏的永远是你。”他没做声,也没睁开眼睛,只是牙齿狠狠的咬住嘴唇,松开时留下深深一排牙印,眼睛里又有泪水流了出来。
我不再说话,好不容易装腔作势了一番,我再也狠不起来了,我心里其实很虚,但也不完全是怕他告我。
我勉强抱起他上身,打算帮他把衣服穿上,看他一直嘴唇发白,身体颤抖,估计痛得不行。我忽然有点负疚感。
就在我的手接触他身体的时候,他吓得一抖,睁开眼睛,又厌恶又恐惧的瞪着我,只是他没力气推开我的手。
我碰到这样一个钉子,觉得很没趣,把衣服往他身上一搭:“那你自己穿,当然,你不肯穿我的衣服也行,你就天天留在这里不出门陪我。”我虽然有点调侃的意思,内心深处却希望是真的。
他费力的坐了起来,发了一会儿呆,然后慢慢的拿起了衣服。
我看着他十分费劲的把衣服披在身上,再慢慢的套进一只手,我从来没见人穿衣穿得这么慢,有点好笑,也有点可怜他,我看着他扣扣子时抖抖嗦嗦的搞了半天,还没扣好,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,我伸出手给他扣,这一次他没拒绝,只是把脸扭过了一边不看我。这扣子的确设计得古怪,我凑到他面前弄了好几分钟,我们隔得很近,他身上的气息让我的脸发热,他的呼吸更是让我的手微微发抖,我狠不得这个扣子做得再怪些才好。
终于穿好了衣服,他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,我说你等等,我打开门,去地下室拿自行车,准备送他回去,等到我回来,他已经不见了,我相信他并没有走多远,但我也不好意思到处去找他。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我请了几天假,努力让自己觉得感冒发烧,或是这儿疼那儿疼,其实说白了,我就是怕见到李振云。我对王晓勇他们几个说不要来找我,我实在想躲在一个真空的世界里。
等我终于鼓足勇气去上课,才发现我走进教室时腿都发软,我又骂了自己两声。王晓勇还没来,又迟到了。
我在自己位子上坐好,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书,然后偷偷的向后面望过去--一下,两下。--他是真的不见了。倒是看见王晓勇从后门溜了进来。
熬到下课,我冲王晓勇使个眼色,他走了过来,按耐不住兴奋压低声音说:“老大真行,干了那混蛋不说,还把他赶走了。”我吃了一惊:“怎么回事?”王晓勇有点奇怪:“老大闭关几天,就什么都不知道啦?那家伙不知怎么跟爸妈还有刘老太说的,反正换到隔壁班了,听说本来还想转校的,只不过没成。刘老太气的要死,怎么说也是她的一棵好苗苗啊。嘿嘿。”我的心跳得有点不规则,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,够复杂的。王晓勇递给我一个信封,神秘兮兮的说:“宝物。回去慢慢欣赏。”我捏着那信封,觉得火一般烫手,赶紧塞进了书包里。
这一天,我有意无意的向走廊上望,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,整天都过得恍恍忽忽,无论什么人跟我搭话我听起来都虚无缥缈,像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。
我没理他们几个要跟我去玩的要求,一个人骑车往家里赶,我把车骑得飞快,我觉得难受,又不知道为什么难受。
回到家,我胡乱吃了点东西,一个人闷闷的躺在床上,过了一会又爬起来,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个信封,我闭着眼睛把里面的照片抽了出来,再睁开眼睛,强迫自己看,那是一个年轻男孩子的漂亮身体,而且,是被我野蛮占有过的身体。这个身体的第一次是属于我的。
我不敢多看,放在了抽屉里。可是我发现这间房子里到处是他的气息,我躺在床上,想着我跟他的那些激情火热场面,虽然只是我一个人的激情,我仍然觉得心跳不已。我把头埋在枕头里,想冷却一下发烫的面颊,却又记起这上面有他屈辱的泪水。我心烦意乱,打开衣柜拿件衣服想去洗澡,马上又联想起那天帮他穿衣,他左躲右闪的样子。我不明白我这是怎么了。
我觉得越来越睡不好,从那个周日开始一直到这天晚上都是如此。经常是睡一个小时,醒来十分钟,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,就这样忽醒忽睡的熬过一晚上,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有时是咒骂自己,陷入无边无际的后悔,有时想着想着,却有暗涌的不可告人的甜蜜。
又熬过了一个晚上。
第二天我有点迷糊的去上课,刚坐下却发现桌上有个袋子,我还没打开,旁边一同学就告诉我是李振云一大早来放我桌上的。我心跳加剧,打开袋子,里面竟然是他那天穿走的那套衣服,我又翻了一下,竟然找到一张小纸条,上面只有几个字:“衣服我洗过了。”
我想去跟他说对不起,我想把衣服送给他,告诉他他穿着很好看,我更想说根本不用麻烦去洗,可是我什么也没做,只是把纸条折好收起,怅然若失的坐着。
王晓勇又凑了过来:“老大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我看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,有点摸不着头脑。他咳了两声,吞吞吐吐的说道:“这两天,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我摇了摇头。王晓勇犹豫了一下,接着说道:“其实那事真的没什么,玩玩而已,说不定打他一顿,后果都要严重的多,再说,他那种照片落在咱手上,还怕他不成?”我沉默了半天,终于说道:“其实那天我没上他,只把他教训了一顿。”王晓勇瞪圆了眼睛:“为什么?真的吗?”我叹了口气:“也没什么,只是觉得跟男的干挺恶心的。”他不再说什么,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下,我拍了拍他肩:“好了好了,知道你挺关心我的,我记着呢。”王晓勇点了点头。我忽然想起一件事:“对了,你们把他衣服放哪儿啦?”“早被肖力扔在你家后院啦。”我心里骂了一句,然后说了两声扔得好。
放了学,我偷偷的走到后院,一边骂自己在自家都搞的跟做贼一样,一边到处找。还好,都在,我小心的拣了起来,然后回家用肥皂水泡着,再用手仔细的洗,其实我自己的衣服都是用洗衣机洗,只不过我觉得手洗他的衣服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快乐。而且我觉得去还他衣服就可以见到他。
我基本上没手洗过衣服,折腾了半天。我暗暗痛恨肖力,我觉得就冲他扔衣服这事我都想揍他一顿。不过肖力跟李振云现在倒是一个班的。我忽然想到一个让我开心的注意。
第二天,我壮了壮胆,走到隔壁教室去,我告诉自己是来找肖力的,没什么好心虚的。
我不敢东张西望,一眼看见肖力就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。我坐在他离他不远的一个空位子上,声音不大的说:“那小子这两天有什么动静?他在教室吗?”肖力看了看周围,几个同学都在吵吵闹闹说得开心,根本没留意我们,便忍着笑压低声音说:“刚到办公室去了,反正哪一个老师都喜欢他。跟你说,我们这次可以说是把他整的不成人形。”我一惊:“怎么说?没有吧?”“怎么不是?他转到咱班,不管谁跟他搭话他都不理,一天到晚发呆,只有上课的时候有点精神,一下课就睡觉,要不就看书,看半天都不动一页。大家都说他中邪了。有一次我看他把头伏在袖子上,半天没抬起来,开始还以为他在睡觉,后来一看,袖子湿了一大片,那家伙在哭呢。这是咱的成果,所以我观察得特别仔细,嘿嘿。”我想说话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,我看着肖力,只见他的表情变的很古怪,一个劲的冲我使眼色,我回过头,脑袋里顿时嗡嗡作响,李振云正站在我身后,他的脸色很苍白,嘴唇也没血色,像个木偶一样的站在那里,自那天以后这是第一次见到他,我猜想他跟我一样都是异乎寻常的震惊,都有点手足无措。我又看了他一眼,我记得我以前很喜欢看他的眼睛,明亮有神,现在已经空洞的没点神采。他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,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见没有。我很慌乱。肖力总算回过神来,低声说:“老大,你坐的是他的位子。”我一个激灵,马上站了起来,谢天谢地,上课铃响了。我赶紧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。
后来我把他们几个聚在一起,把对王晓勇说过的话又重提了一遍。他们自然相信我,只是都有点失望,想必是一种心理没有得到满足。我没提衣服的事,我怕他们知道我的所作所为。
他的衣服早就干了,我却不敢还给他,我给了自己打了几次气,还是不敢去找他,我真的很没用。直到过了一星期的周五,我下了决心,把衣服叠好放在书包里,我想等到放学后再去找他,
那一天的课我都没听好,熬到放学,我慢腾腾的去拿自行车,悄悄的远远的跟在他背后。我骑车的技术不错。
他家的路的确有点偏,我知道那次他们几个打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得手了,根本没什么人的地方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很清瘦也很单薄。我忽然觉得我有勇气了。我骑快了一点,同时声音不大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。他回过头来,看见是我,吃了一惊,一不提防连车带人倒在路面上,刚巧路边有块尖石头,他猛一下砸到那上面,估计摔得不轻。
我急忙走过去,想把他扶起来,他把我的手推开,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,又恐惧又厌恶,我看见他的腿在流血,这一次我可不管是软钉子还是硬钉子了,我用了点力气,半搂半抱的让他站了起来,看来他伤得不轻,我的手稍微一松,他人又要往地上倒,我几乎是整个的抱着他,让他坐在我自行车后座上,亏得我技术好,力气大,我同时推着两部车子走了一段路,再把他的车子寄在一个地方,然后蹬上了车子飞快的骑着,他可能是疼得厉害,始终没做声,不过他跟我靠得这么近,如果不是他脚伤,我感觉我会轻飘飘的飞起来。
那天我真是温柔得很,让王晓勇他们看见绝对会吓一跳,在医院里我一直扶着他,他虽然不说话,但也没有反抗的表示,我已经满足得不得了。
一切都搞好后,我送他回了家,然后又把他的自行车领回来送到他家,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,我赶紧把他的衣服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他,他有点惊讶的看着我,再默默无言的接了过去,我想说我把它洗了,或者说些别的什么,但总归是什么都没说,骑上车走了。
我总算帮他做了点事,可以消掉一点我的罪恶感,但我马上想到他摔跤也是因我而起,就更加懊恼。
他几天没来上课,后来有一天,肖力来找我,说是李振云托他来还医药费,肖力这家伙还是挺机灵的,他并没有多问什么。我要他还给李振云,说我不要。他答应了一声走了。
这以后偶尔碰到李振云,虽然他还是不大理我,但表情柔和得多了。
我直到很久以后,才知道肖力根本就没把钱给他,他自己拿去花掉了,当时我真恨不得揍他一顿,不过,那时候做什么都没意义了。
就这样,我由高二升入了高三,这一年风平浪静,只是我一直觉得有一种无以排遣的空虚,我唯有投入到学习里去,才能缓解这种痛苦。我跟王晓勇他们还是好朋友,只是不再像黑社会一样经常跟人打架了,他们看我变了,也渐渐老实起来。老师和其他同学都说我变化很大,有一次老师还特意夸我懂事了,可是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我变的真正原因。
寂寞难耐的夜里,我会把他的照片放在床头,在留有他气息的床上体验醉人的快感,我不厌其烦的回味那天的一幕幕,有时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。可是第二天醒来,那种空虚失落的感觉就更加严重。但我掩饰得很好,没有去找过他,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,我要独享这个秘密。
我会很用心很巧妙的打听他的消息,或是不动声色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,然后再仔细的回味。我对有关他的一切都表现得刻意的不在乎,因为实际上我在乎。事实上,如果哪天我见到了他,那些细节就会像放电影一般一遍遍的重现。我甚至有的时候,还会想像一些场景,想象我们在哪里碰了面,说了些什么话,想着想着连自己都相信那是真的。
他的成绩一直很好,可是性格变得孤僻冷漠,他本来只是内向,后来恶性发展到除了书本他什么都不愿意搭理,什么都不关心,经常一个人怔怔的出神。我打听这些,真的不记得费了多少心思。我听到他一点消息就会很兴奋,再反复回想的时候却又很难过,我知道,他之所以变成这样,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我对他的伤害。我曾经想,换了我是他,被人这样的羞辱过,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后来我考上了这个城市一所不好不坏的大学,他不负众望,到遥远的地方上了最好的大学,我们之间距离很远,寒暑假他也不回来。我努力的想把他忘了,结果发现一切都是徒劳,刻意的忘记只能说明自己在想。我二十岁了,很多问题思考起来不会像以前一样单纯幼稚,那时我其实已经很了解同性恋是怎么回事,我想了很久,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的,别人自然看不出一点古怪,我先后有过几个女朋友,还跟她们非常亲密,但我跟她们在一起一点感觉都没有,哪怕是亲热,我都只会一遍遍回想跟他在一起的那个星期天,那难以忘怀的一幕幕。我也明白了,我其实是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他的,否则我不会把他跟我说我几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,不会因为他跟我说话不够亲切而气急败坏,当年那些细节一一重现的时候,我站在时间的岸边,才深切的懂得,什么叫当局者迷。可是等到我明白,伤痛已经铸成了。
每当我新找了一个女友,我都会下定决心要对她好,但最后的结局却无一例外是分手。我的每个女朋友都说跟我在一起没有一点甜蜜的感觉,我不浪漫,恋爱中痴傻疯癫的可爱一点都没有。其实她们不知道,我只有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才会不正常,才会痴傻疯癫。我经常给他写信,我从来不叙事只抒情,那些信估计除了我们两个没人看得懂,有时是求他原谅,有时是拐弯抹角的暗示自己喜欢他,有时写一些不咸不淡的话语,可是这些信从来没有一封寄了出去,我知道做这些都没有用,可是不这样做,就无以缓解内心的痛苦,我把那些信放在一个地方。我要让它成为我一个人的秘密。
大学二年级的寒假,我们高中那两班合在一起搞同学聚会。老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,我的心情很复杂,我知道自己在盼望什么,惧怕什么,我巧妙的打听到他回家了,但是不会来参加聚会,我很失望,就说自己不去了。老师也真有耐心,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给我,我觉得面子上有点说不过去,结果那天我还是去了。
在那个很大的歌厅里,我刚一进去,好几个人就欢呼了起来:“你小子不是说你不来的吗!到底还是给了我们面子啊!”王晓勇的声音更是震得我耳朵里轰隆作响。我一边跟他们说笑,一边看了大家一眼,我相信,就在我见到李振云的那一刻,他的震惊不会亚于我。他本来脸上带着微笑,可是那一瞬间微笑凝固,脸色变得很苍白。而我自己更是不知道变成了一副什么怪样。
好在那天大家都是兴奋无比,根本没人注意,我跟几个没怎么见面的同学寒暄了几句,然后就异常的沉默,我几次偷眼打量他,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里,若有所思。他比我映象中更瘦一些,也更帅一些。其实这张脸和他的所有表情,都不知道被我想了多少遍,如今真人在我面前,我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,觉得自己的想象是多么的贫乏,我想象的有关他的一切在现实里原来不是那个样子。他就这样坐在离我只有几米的地方,我却觉的是那样的遥远。明明是伸手可触,却感觉中间横亘了一个世界。 王晓勇他们狂吼一通了各种各样的歌曲,大家也是纷纷抢话筒。唱到最后,大概只剩我跟他没有唱,他们开始是唯恐抢不到话筒,现在唱累了,就开始注意我们了。
王晓勇提议要我们合唱一曲,我很尴尬。我明白这家伙的心思,多年以前几个男孩子之间的矛盾早该置之一笑了,他想借着这种热闹把以前的矛盾化解,可是这中间明白我的尴尬恐怕只有李振云。而且我估计他比我还尴尬。我一个劲的后悔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抢话筒,那样也不至于现在成为集体关注的对象。
他们拖不动我又去拖他,我看见文弱的他被他们开玩笑的逼得左闪右躲,脸上倒是始终有着淡淡的微笑,他的笑容眼神都是我这几年来念念不忘的,那一刻我忽然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,我甚至想对他们说,我爱的就是这个人,除了他我没有爱过别人。可是我只是嘴唇动了东,我从来就是个没勇气的人。
那天的斗争以我们失败告终,我最后和他都站在台上,总算他们答应不合唱,我先唱了一首《对不起我爱你》,那时候还是很流行四大天王的,我会唱的歌不多,但是唱得还是不错的,唱完他们的掌声响了半天。我苦笑,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我为什么唱这首歌,那里面每一句歌词都是我对一个人的心声啊。
轮到他了,他的脸有点红,但还是开始唱了,那首歌我以前好像听过,但没仔细听,现在他唱出来,那感觉就大不一样了,我没想到他的歌唱得这么好,真是没想到。他唱第一句,下面就掌声雷动,我一直陶醉在他的歌声里。那旋律实在是太美了。我一直看着他,没有注意屏幕,直到他唱完,我们坐回自己的座位后,我小声问一个同学那是什么歌,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,然后回答说,陈百强的《偏偏喜欢你》啊。
这一次见面并没有改变什么,聚会散了我也不敢单独去找他,他不久回到了学校,我想我们今生今世的缘分,也许本来也只有那个星期天,或者,偶尔能在有很多人的时候站在一起唱歌,仅此而已了。
我的心里空洞越来越大,却又无从弥补。我又找了一个女朋友,在大三的一个班会上,大家又唱又跳,轮到我表演时,我唱了那首《偏偏喜欢你》,唱到最后,我忽然很难控制自己,我草草的唱完,坐在座位上把头埋在手里,一直不肯抬起来,没什么人注意到,只有一个女孩子默默的看着我。她就是我大学的最后一个女朋友。
后来她小心翼翼的说,在那个班会上,直觉告诉她,我唱那首歌是因为一段逝去的感情,她还说,看我当时的表情,爱那个人很深,末了淡淡的说,那个女孩子真是幸福。我听出了她不易觉察的醋意,可是我无话可说,我真的不知道她如果知道真相,会怎么想。
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。因为她偷看了我写的那些信。我知道后冷冰冰说了分手。她很委屈,她觉得那里面并没有什么秘密,只是对好朋友的问候而已,她还天真的问我为什么不寄出去,我什么都懒得说,只知道我们完了。其实她很爱我,真的很爱我。
我大学毕业,找了份不错的工作,只是因为分不到房子,还是得跟几个人住在一起,总是不舒服。
我一直在争取出国的机会,潜意识里我想离开这伤心地,到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。我没有再找女朋友,因为我知道怎么也逃不开分手的结局。我也明白,我跟他不会有结果,我唯一的选择,就是离开。
我有时也想,比李振云长得好的多的是,比他性格好的更不知道有多少,他是个孤僻的人,总而言之,如果要我列出几点理由为什么喜欢他,我会很为难。直到有一次看到莫名其妙的一句话:就好这一口。我笑了起来,然后是深深的叹气,觉得感情这东西还真的很玄妙,有人真的会让另一个人记挂一辈子,为他要死要活,也许这就是缘分。是命中注定。
又有一次我胡乱翻到一本戏曲方面的书,是邻座同事留下来的,我随手一翻,有一句话是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”,我一向讨厌酸腐诗词,语文也学得不好,这一句却让我发了半天呆,很久都惆怅不已。
我明白,我是中了他的毒。只有他本人才是解药。
我争取到了去美国的机会,走之前,我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。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,或者要过多久才回来,也不知道如果哪一天我回来,又是否会物是人非。总之我预感我以后会很难见到他。我费了点功夫,打听到他原来就在邻近城市工作,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,坐在车上的时候,我在心里感叹,为什么我与他总是这么远那么近。
后来我终于见到了他。见面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尴尬,我们说的话都有点虚无缥缈,我老在想,他对我的恨过了这么多年,是否会减少一点呢,当然,忘记是不可能的,又或者,他早就把我当成一个生命中的匆匆过客,又或者,只是他不屑一顾的人,反正我们单独相处,我看不出他有任何一点不正常,他很淡然,又有点漠然。好像我们是关系很一般却又好久不见的同学。
那天我在他家打量了一番,看得出他是一个人住,很是干净整洁,一如他这个人,我跟他讲了一通办签证的难处,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,他默默听着,不是很关心但也不走神,我讲完他问了一句:“以后还回不回来呢?”我心里一热,却鬼使神差的说:“多半是不回吧,好不容易出去了,再回来多没意思,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来看你啦,我恨不得把老同学统统看够,还好你离我近。”他并没有说什么,只是微微低着头,我看着他的头发搭在前额上,依然是很让我心动的样子,我犹豫了一下,小声问道:“有了女朋友吗?”他开始是沉默,后来还是说了:“没有,一直都没有。”我不好再问,有些事说深了彼此都尴尬。
我的表情很平静,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,看着他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,我突然间很心酸,这个人只知道我对他如何残忍,他不知道这些年来,我有多少次夜不能寐,整晚整晚的想他,有多少次为他茶饭不思,借酒消愁,我在高烧的时候,说梦话的时候,说的都是他的名字,这些还是我身边人告诉我的,我还曾经千辛万苦的找到他的电话,号码拨到一半又停了下来,总之,为了他,我过了很多年精神不正常的生活。
我有时也想,等哪天见到他,我就告诉他这一切,明知他会鄙视我,厌恶我,最起码,他知道,这辈子有人这么深的爱过他,但是此刻,他坐在我面前,我再一次退缩,我连一丝勇气都没有,这个秘密,永远只有我自己知道了。死也不说。死也不说。
他依然默默看着我,眼神很复杂,带点淡淡的抑郁,若有所思。我想,终究是要走的,既然我没有说出口的勇气,还是早点离开,不要再打扰他了。
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,他忽然轻轻喊了一声我的名字,然后说:“能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我的心咚咚乱跳,努力保持平静,他的脸忽然变红了,似乎很后悔说了这句话,可是他已经收不回了,我只听见他说:“很久以前,肖力把我的衣服扔了,我第二天就知道了,因为他告诉我了,我想知道,你为什么要去找到,洗了再还给我?”问完这句话,他的呼吸都好像停止了。而我,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。
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,我们都明白,说清楚了是什么后果,我们也都不明白,对方究竟在想什么。我的本能让我掩饰,让我再一次退缩。
我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,对不起,我没想别的,就觉得自己很过分,所以想弥补一下,可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,不过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,希望你忘记那件不愉快的事。
很久以后,我回想起来,觉得自己说的不是人话。
他的眼神有点黯淡,低声说,我不会放在心上,只希望以后你过得幸福。
我们就这样告别了。坐在回去的车上,我心如死灰。我把巴海贝尔的《卡农》听了几百遍,听得眼泪止不住的流。
我回到自己的宿舍,昏昏的又过了一个月,到了要走的时候才胡乱整理了一下东西,跟同事匆匆道别,就此坐上去国的飞机。从此与国内的所有人失去联系。我故意的。我怕听到他有女友了,结婚了这类消息,我愿意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,痛苦也好,甜蜜也好,都不必承受现实的打击。
很久以后我回来了。可是他已经不在了,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方了。
曾经有人说,爱上一个同性,一般都不会有好结果,哪怕是别人写的小说,都要安排一个人死掉,或者两个儿都死掉,为此,造出车祸什么的种种意外,我曾经对此又愤怒又不信,可是轮到我自己,只能说人生如戏,戏如人生。
他没有发生任何意外,只是他无声无息的自己结束了生命。
我曾经想,也许能让他作出这个选择的,并不是我。就算多年以前的那份伤痛没有消失,他也不会这个时候结束生命,平心而论,我是爱上他以后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可是他不同,抑郁敏感的天性造成他自闭的处世方式,他不容于这个世界,这个世界也容不下他,他与外部世界不调和,他从来没想到将别人的清泉注入自己的水罐,这一点,在我回忆他一生我所知的细节后,才更深刻的明白。
可是我依然无法化解这份伤痛,有时候靠在他的墓碑上,把他从十八岁那年开始想起,一直想到我与他最后的离别。我深深理解了什么叫肝肠寸断,我觉得在那一个月里我流干了这一生的眼泪,我是个没有勇气的懦夫,十八岁那年的冲动只是因为年轻气盛,加上别人的怂恿,那不是本来的我。但是我不能为自己开脱,我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得到了他,到后来却是永远失去了他,
我与坟墓中的他是最近的距离,却也是最遥远的距离,在无以自持的伤痛里,我记起有人好像说过,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,不是生死相隔,而是我站在你面前,你不知道我爱你。我想说,不是的,最远的距离,永远是生死相隔,如果他能活过来,我会鼓足勇气说出口。可是这永远不可能了。
如果你爱一个人,还是赶快说出来吧,因为等到你想说的时候,也许上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。
等我不再沉溺于伤痛时,我准备再次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,我仔细的翻看我的每一样东西,像是要把他,把我属于他的半生牢牢记取。
当我翻到一叠书时,意外的掉出了一封信。右下角署名是李振云。那个多么熟悉,如今再也不能说出口的名字。
还有一张小纸条,同事的笔迹:你的信,夹你书里了,我有事出去。
那是在我出国前夕,也就是去看过他以后他写来的,那天我不在,同事帮我收好,严谨的他往书里一放,却是命运跟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。
同事后来忘记和我说了,我在混乱的心境里把那些书匆匆一捆--细小的事啊,不知不觉改变了人的一生。
信里面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:如果我有来生,我还是会一个人孤单一辈子,因为我爱的人不爱我。
整个信纸上,填满每一处空隙的,都是我的名字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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