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夜风轻轻

在機場門口，我們緊握着雙手，心好像仍在珠江畔。當飛機“轟轟”飛向天空時，我才醒悟過來，你要走了。這時，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。這一刹那間流出的淚水，心裏充滿着喜悅與惆怅。

十年前，剛結婚不久的你，從偏遠的農場調進城市工作後，我們成了鄰居。出于禮儀，我第一次登門探望你。你的男人從房間走出來，瞪了一眼說：“不在！”說着，就随手關上了門。當時，我的心好像被一支銳利的針深深地刺痛，在我的心靈深處埋下了，一種說不出的感受。從那時起，鄰居變成了遠鄰。

在離别了十多年後的今天，我們倆相會在珠江河畔。夜幕下的珠江，處處都是一幅幅美麗的圖畫，那高樓大廈上的霓虹燈，那五光十色的廣告牌，似乎增加了你對人生的追求。我們漫步于樹蔭底下，傾吐着離别之情。這次，你是帶着沖破“牢籠”的喜悅，千裏迢迢來到珠江畔的。盡管這樣，從你那微笑的臉孔中，仍然可以看出往日生活，給你帶來的創傷。你望着珠江水，深有感觸地說：“一個活在世上，不能沒有錢，但也不能多。”目前，持這種觀點的女人是不多的。然而，我卻很欣賞你這種看法，這并不是爲了讨好你而說的。因爲，在我的一生中，我所喜歡的女性，既要具備東方女性的傳統美，同時，又要有西方女性的浪漫美。你的看法不正是這生活準繩的體現嗎？從你那脈脈的眼神和輕輕的說話聲中，使我感覺到，你是一位善良的女性，那雙眼睛猶如香港影星周慧敏一樣的溫情。每當我在電視上看到周慧敏的形象時，就想到你那甜甜的笑容。你是幼師出身，有孩子般的天真浪漫的氣質，可是，命運卻把你推入牢籠；你彈得一手好的鋼琴，這是上帝賜給家庭的一種和諧的溫度計，可是，命運卻沒有給你安排；你愛美，這是女人的天性，隻要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。可是，命運也有意掠奪了你這一權利……由于命運降臨你頭上的盡是自私、狹隘、傲慢等，使你的生活籠罩在一種精神壓抑之中。一個人，長期生活在一種壓抑狀況，就等于這個家庭，已喪失了歡樂溫暖。對于在這種環境中長期掙紮的人，或者在這種環境中勉強維持生活的人，我是寄托着無限的同情與憐惜的。

夜深了，我們的交談似乎興趣越來越濃，沒有歸去的倦意，此刻，逛街過往的人己漸漸少了，留下來的盡是那些情意切切的情侶，隻見他們在樹蔭底下熱情擁抱。這時，江面吹來一陣風，我打了一個冷顫，你靠近我深情地問：“冷嗎？”說着，你拉着我的胳膊，頭輕輕地伏在我的肩膀上，像是大海中的一隻與大風大浪博鬥了多時的小船，終于駛進了港灣似的，顯得是這樣的安詳。沉默就是享受。看着你那溫情的面孔，此刻，我不知道，這是喜歡還是愛呢？

情，是一口源源不斷的古井；緣，是天賜的一場夏雨。在那漫長的江岸邊，我們迎着江面吹來的風，仍不知疲倦地往前走……

風，那夜風輕輕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