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时太夫人已不幸,陵送葬至阳陵。全诗译文及注释赏析
发布时间:2019-04-27 23:26:49
出自兩漢班固的《蘇武傳(節選)》
武字子卿,少以父任,兄弟并爲郎,稍遷至栘中廄監。時漢連伐胡,數通使相窺觀。匈奴留漢使郭吉、路充國等前後十餘輩,匈奴使來,漢亦留之以相當。天漢元年,且鞮侯單于初立,恐漢襲之,乃曰:「漢天子我丈人行也。」盡歸漢使路充國等。武帝嘉其義,乃遣武以中郎将使持節送匈奴使留在漢者,因厚賂單于,答其善意。
武與副中郎将張勝及假吏常惠等募士斥候百餘人俱。既至匈奴,置币遺單于;單于益驕,非漢所望也。方欲發使送武等,會缑王與長水虞常等謀反匈奴中。缑王者,昆邪王姊子也,與昆邪王俱降漢,後随浞野侯沒胡中,及衛律所将降者,陰相與謀,劫單于母阏氏歸漢。會武等至匈奴。虞常在漢時,素與副張勝相知,私候勝曰:「聞漢天子甚怨衛律,常能爲漢伏弩射殺之,吾母與弟在漢,幸蒙其賞賜。」張勝許之,以貨物與常。後月餘,單于出獵,獨阏氏子弟在。虞常等七十餘人欲發,其一人夜亡告之。單于子弟發兵與戰,缑王等皆死,虞常生得。
單于使衛律治其事。張勝聞之,恐前語發,以狀語武。武曰:「事如此,此必及我,見犯乃死,重負國!」欲自殺,勝惠共止之。虞常果引張勝。單于怒,召諸貴人議,欲殺漢使者。左伊秩訾曰:「即謀單于,
,何以複加?宜皆降之。」單于使衛律召武受辭。武謂惠等:「屈節辱命,雖生何面目以歸漢?」引佩刀自刺。衛律驚,自抱持武。馳召醫,鑿地爲坎,置煴火,覆武其上,蹈其背,以出血。武氣絕,半日複息。惠等哭,輿歸營。單于壯其節,朝夕遣人候問武,而收系張勝。
武益愈。單于使使曉武,會論虞常,欲因此時降武。劍斬虞常已,律曰:「漢使張勝謀殺單于近臣,當死;單于募降者,赦罪。」舉劍欲擊之,勝請降。律謂武曰:「副有罪,當相坐。」武曰:「本無謀,又非親屬,何謂相坐?」複舉劍拟之,武不動。律曰:「蘇君,律前負漢歸匈奴,幸蒙大恩,賜號稱王,擁衆數萬,馬畜彌山,富貴如此。蘇君今日降,明日複然。空以身膏草野,誰複知之?」武不應。律曰:「君因我降,與君爲兄弟;今不聽吾計,後雖複欲見我,尚可得乎?」武罵律曰:「汝爲人臣子,不顧恩義,畔主背親,爲降虜于蠻夷,何以女爲見?且單于信女,使決人死生,不平心持正,反欲鬥兩主觀禍敗。南越殺漢使者,屠爲九郡;宛王殺漢使者,頭縣北阙;朝鮮殺漢使者,即時誅滅。獨匈奴未耳。若知我不降明,欲令兩國相攻,匈奴之禍,從我始矣!」律知武終不可脅,白單于。單于愈益欲降之。乃幽武置大窖中,絕不飲食。天雨
雪。武卧,齧雪與旃毛并咽之,數日不死。匈奴以爲神,乃徙武北海上無人處,使牧羝。羝乳,乃得歸。别其官屬常惠等,各置他所。
武既至海上,廪食不至,掘野鼠去屮實而食之。杖漢節牧羊,卧起操持,節旄盡落。積五、六年,單于弟于靬王弋射海上。武能網紡繳,檠弓弩,于靬王愛之,給其衣食。三歲餘,王病,賜武馬畜、服匿、穹廬。王死後,人衆徙去。其冬,丁令盜武牛羊,武複窮厄。
初,武與李陵俱爲侍中。武使匈奴明年,陵降,不敢求武。久之,單于使陵至海上,爲武置酒設樂。因謂武曰:「單于聞陵與子卿素厚,故使陵來說足下,虛心欲相待。終不得歸漢,空自苦亡人之地,信義安所見乎?前長君爲奉車,從至雍棫陽宮,扶辇下除,觸柱,折轅,劾大不敬,伏劍自刎,賜錢二百萬以葬。孺卿從祠河東後土,宦騎與黃門驸馬争船,推堕驸馬河中,溺死,宦騎亡。诏使孺卿逐捕。不得,惶恐飲藥而死。來時太夫人已不幸,陵送葬至陽陵。子卿婦年少,聞已更嫁矣。獨有女弟二人,兩女一男,今複十餘年,存亡不可知。人生如朝露,何久自苦如此?陵始降時,忽忽如狂,自痛負漢;加以老母系保宮。子卿不欲降,何以過陵?且陛下春秋高,法令亡常,大臣亡罪夷滅者數十家,安危不可知。子卿尚複
誰爲乎?願聽陵計,勿複有雲!」
武曰:「武父子亡功德,皆爲陛下所成就,位列将,爵通侯,兄弟親近,常願肝腦塗地。今得殺身自效,雖蒙斧钺湯镬,誠甘樂之。臣事君,猶子事父也。子爲父死,亡所恨,願無複再言。」陵與武飲數日,複曰:「子卿,壹聽陵言。」武曰:「自分已死久矣!王必欲降武,請畢今日之歡,效死于前!」陵見其至誠,喟然歎曰:「嗟呼!義士!陵與衛律之罪上通于天!」因泣下沾衿,與武決去。
陵惡自賜武,使其妻賜武牛羊數十頭。後陵複至北海上,語武:「區脫捕得雲中生口,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,曰:『上崩。』」武聞之,南鄉號哭,歐血,旦夕臨。數月,昭帝即位。數年,匈奴與漢和親。漢求武等。匈奴詭言武死。後漢使複至匈奴。常惠請其守者與俱,得夜見漢使,具自陳道。教使者謂單于言:「天子射上林中,得雁足有系帛書,言武等在某澤中。」使者大喜,如惠語以讓單于。單于視左右而驚,謝漢使曰:「武等實在。」于是李陵置酒賀武曰:「今足下還歸,揚名于匈奴,功顯于漢室,雖古竹帛所載,丹青所畫,何以過子卿!陵雖驽怯,令漢且贳陵罪,全其老母,使得奮大辱之積志,庶幾乎曹柯之盟。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!收族陵家,爲世大戮,陵尚複何顧乎?已
矣!令子卿知吾心耳!異域之人,壹别長絕!」陵起舞,歌曰:「徑萬裏兮度沙幕,爲君将兮奮匈奴。路窮絕兮矢刃摧,士衆滅兮名已隤,老母已死,雖欲報恩将安歸?」
陵泣下數行,因與武決。單于召會武官屬,前以降及物故,凡随武還者九人。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師,诏武奉一太牢谒武帝園廟,拜爲典屬國,秩中二千石,賜錢二百萬,公田二頃,宅一區。常惠徐聖趙終根皆拜爲中郎,賜帛各二百匹。其餘六人,老歸家,賜錢人十萬,複終身。常惠後至右将軍,封列侯,自有傳。武留匈奴凡十九歲,始以強壯出,及還,須發盡白。
譯文 蘇武字子卿,年輕時憑着父親的職位,兄弟三人都做了皇帝的侍從,并逐漸被提升爲掌管皇帝鞍馬鷹犬射獵工具的官。當時漢朝廷不斷讨伐匈奴,多次互派使節彼此暗中偵察。匈奴扣留了漢使節郭吉、路充國等前後十餘批人。匈奴使節前來,漢朝庭也扣留他們以相抵。 公元前100年,且鞮剛剛立爲單于,唯恐受到漢的襲擊,于是說:“漢皇帝,是我的長輩。”全部送還了漢廷使節路充國等人。漢武帝贊許他這種通曉情理的做法,于是派遣蘇武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使,持旄節護送扣留在漢的匈奴使者回國,順便送給單于很豐厚的禮物,以答謝他的好意。 蘇武同副中郎将張勝以及臨時委派的使臣屬官常惠等,加上招募來的士卒、偵察人員百多人一同前往。到了匈奴那裏,擺列财物贈給單于。單于越發傲慢,不是漢所期望的那樣。單于正要派使者護送蘇武等人歸漢,适逢缑王與長水人虞常等人在匈奴内部謀反。缑王是昆邪王姐姐的兒子,與昆邪王一起降漢,後來又跟随浞野侯趙破奴重新陷胡地,在衛律統率的那些投降者中,暗中共同策劃綁架單于的母親阏氏歸漢。正好碰上蘇武等人到匈奴。虞常在漢的時候,一向與副使張勝有交往,私下拜訪張勝,說:“聽說漢天子很怨恨衛律,我虞常能爲漢廷埋伏弩弓将他射死。我的母親與弟弟都在漢,希望受到漢廷的照顧。”張勝許諾了他,把财物送給了虞常。一個多月後,單于外出打獵,隻有阏氏和單于的子弟在家。虞常等七十餘人将要起事,其中一人夜晚逃走,把他們的計劃報告了阏氏及其子弟。單于子弟發兵與他們交戰,缑王等都戰死;虞常被活捉。 單于派衛律審處這一案件。張勝聽到這個消息,擔心他和虞常私下所說的那些話被揭發,便把事情經過告訴了蘇武。蘇武說:“事情到了如此地步,這樣一定會牽連到我們。受到侮辱才去死,更對不起國家!”因此想自殺。張勝、常惠一起制止了他。虞常果然供出了張勝。單于大怒,召集許多貴族前來商
議,想殺掉漢使者。左伊秩訾說:“假如是謀殺單于,又用什麽更嚴的刑法呢?應當都叫他們投降。”單于派衛律召喚蘇武來受審訊。蘇武對常惠說:“喪失氣節、玷辱使命,即使活着,還有什麽臉面回到漢廷去呢!”說着拔出佩帶的刀自刎,衛律大吃一驚,自己抱住、扶好蘇武,派人騎快馬去找醫生。醫生在地上挖一個坑,在坑中點燃微火,然後把蘇武臉朝下放在坑上,輕輕地敲打他的背部,讓淤血流出來。蘇武本來已經斷了氣,這樣過了好半天才重新呼吸。常惠等人哭泣着,用車子把蘇武拉回營帳。單于欽佩蘇武的節操,早晚派人探望、詢問蘇武,而把張勝逮捕監禁起來。 蘇武的傷勢逐漸好了。單于派使者通知蘇武,一起來審處虞常,想借這個機會使蘇武投降。劍斬虞常後,衛律說:“漢使張勝,謀殺單于親近的大臣,應當處死。單于招降的人,赦免他們的罪。”舉劍要擊殺張勝,張勝請求投降。衛律對蘇武說:“副使有罪,應該連坐到你。”蘇武說:“我本來就沒有參予謀劃,又不是他的親屬,怎麽談得上連坐?”衛律又舉劍對準蘇武,蘇武巋然不動。衛律說:“蘇君!我衛律以前背棄漢廷,歸順匈奴,幸運地受到單于的大恩,賜我爵號,讓我稱王;擁有奴隸數萬、馬和其他牲畜滿山,如此富貴!蘇君你今
日投降,明日也是這樣。白白地用身體給草地做肥料,又有誰知道你呢!”蘇武毫無反應。衛律說:“你順着我而投降,我與你結爲兄弟;今天不聽我的安排,以後再想見我,還能得到機會嗎?” 蘇武痛罵衛律說:“你做人家的臣下和兒子,不顧及恩德義理,背叛皇上、抛棄親人,在異族那裏做投降的奴隸,我爲什麽要見你!況且單于信任你,讓你決定别人的死活,而你卻居心不平,不主持公道,反而想要使漢皇帝和匈奴單于二主相鬥,旁觀兩國的災禍和損失!南越王殺漢使者,結果九郡被平定。宛王殺漢使者,自己頭顱被懸挂在宮殿的北門。朝鮮王殺漢使者,随即被讨平。唯獨匈奴未受懲罰。你明知道我決不會投降,想要使漢和匈奴互相攻打。匈奴滅亡的災禍,将從我開始了!”衛律知道蘇武終究不可脅迫投降,報告了單于。單于越發想要使他投降,就把蘇武囚禁起來,放在大地窖裏面,不給他喝的吃的。天下雪,蘇武卧着嚼雪,同氈毛一起吞下充饑,幾日不死。匈奴以爲神奇,就把蘇武遷移到北海邊沒有人的地方,讓他放牧公羊,說等到公羊生了小羊才得歸漢。同時把他的部下及其随從人員常惠等分别安置到别的地方。 蘇武遷移到北海後,糧食運不到,隻能掘取野鼠所儲藏的野生果實來吃。他拄着漢廷的符節
牧羊,睡覺、起來都拿着,以緻系在節上的牦牛尾毛全部脫盡。一共過了五、六年,單于的弟弟於靬王到北海上打獵。蘇武會編結打獵的網,矯正弓弩,於靬王頗器重他,供給他衣服、食品。三年多過後,於靬王得病,賜給蘇武馬匹和牲畜、盛酒酪的瓦器、圓頂的氈帳篷。王死後,他的部下也都遷離。這年冬天,丁令人盜去了蘇武的牛羊,蘇武又陷入窮困。 當初,蘇武與李陵都爲侍中。蘇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,李陵投降匈奴,不敢訪求蘇武。時間一久,單于派遣李陵去北海,爲蘇武安排了酒宴和歌舞。李陵趁機對蘇武說:“單于聽說我與你交情一向深厚,所以派我來勸說足下,願謙誠地相待你。你終究不能回歸本朝了,白白地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受苦,你對漢廷的信義又怎能有所表現呢?以前你的大哥蘇嘉做奉車都尉,跟随皇上到雍的棫宮,扶着皇帝的車駕下殿階,碰到柱子,折斷了車轅,被定爲大不敬的罪,用劍自殺了,隻不過賜錢二百萬用以下葬。你弟弟孺卿跟随皇上去祭祀河東土神,騎着馬的宦官與驸馬争船,把驸馬推下去掉到河中淹死了。騎着馬的宦官逃走了。皇上命令孺卿去追捕,他抓不到,因害怕而服毒自殺。我離開長安的時候,你的母親已去世,我送葬到陽陵。你的夫人年紀還輕,聽說已改嫁了,家
中隻有兩個妹妹,兩個女兒和一個男孩,如今又過了十多年,生死不知。人生像早晨的露水,何必長久地像這樣折磨自己!我剛投降時,終日若有所失,幾乎要發狂,自己痛心對不起漢廷,加上老母拘禁在保宮,你不想投降的心情,怎能超過當時我李陵呢!并且皇上年紀大了,法令随時變更,大臣無罪而全家被殺的有十幾家,安危不可預料。你還打算爲誰守節呢?希望你聽從我的勸告,不要再說什麽了!” 蘇武說:“我蘇武父子無功勞和恩德,都是皇帝栽培提拔起來的,官職升到列将,爵位封爲通侯,兄弟三人都是皇帝的親近之臣,常常願意爲朝廷犧牲一切。現在得到犧牲自己以效忠國家的機會,即使受到斧钺和湯镬這樣的極刑,我也心甘情願。大臣效忠君王,就像兒子效忠父親,兒子爲父親而死,沒有什麽可恨,希望你不要再說了!” 李陵與蘇武共飲了幾天,又說:“你一定要聽從我的話。”蘇武說:“我料定自己已經是死去的人了!單于一定要逼迫我投降,那麽就請結束今天的歡樂,讓我死在你的面前!”李陵見蘇武對朝廷如此真誠,慨然長歎道:“啊,義士!我李陵與衛律的罪惡,上能達天!”說着眼淚直流,浸濕了衣襟,告别蘇武而去。 李陵不好意思親自送禮物給蘇武,讓他的妻子賜給蘇武幾十頭牛
羊。後來李陵又到北海,對蘇武說:“邊界上抓住了雲中郡的一個俘虜,說太守以下的官吏百姓都穿白的喪服,說是皇上死了。”蘇武聽到這個消息,面向南放聲大哭,吐血,每天早晚哭吊達幾月之久。漢昭帝登位,幾年後,匈奴和漢達成和議。漢廷尋求蘇武等人,匈奴撒謊說蘇武已死。後來漢使者又到匈奴,常惠請求看守他的人同他一起去,在夜晚見到了漢使,原原本本地述說了幾年來在匈奴的情況。告訴漢使者要他對單于說:“天子在上林苑中射獵,射得一隻大雁,腳上系着帛書,上面說蘇武等人在北海。”漢使者萬分高興,按照常惠所教的話去責問單于。單于看着身邊的人十分驚訝,向漢使道歉說:“蘇武等人的确還活着。”于是李陵安排酒筵向蘇武祝賀,說:“今天你還歸,在匈奴中揚名,在漢皇族中功績顯赫。即使古代史書所記載的事迹,圖畫所繪的人物,怎能超過你!我李陵雖然無能和膽怯,假如漢廷姑且寬恕我的罪過,不殺我的老母,使我能實現在奇恥大辱下積蓄已久的志願,這就同曹沫在柯邑訂盟可能差不多,這是以前所一直不能忘記的!逮捕殺戮我的全家,成爲當世的奇恥大辱,我還再顧念什麽呢?算了吧,讓你了解我的心罷了!我已成異國之人,這一别就永遠隔絕了!”李陵起舞,唱道:“走過
萬裏行程啊穿過了沙漠,爲君王帶兵啊奮戰匈奴。歸路斷絕啊刀箭毀壞,兵士們全部死亡啊我的名聲已敗壞。老母已死,雖想報恩何處歸!” 李陵淚下縱橫,于是同蘇武永别。單于召集蘇武的部下,除了以前已經投降和死亡的,總共跟随蘇武回來的有九人。蘇武于漢昭帝始元六年(前81年)春回到長安。昭帝下令叫蘇武帶一份祭品去拜谒武帝的陵墓和祠廟。任命蘇武做典屬國,俸祿中二千石;賜錢二百萬,官田二頃,住宅一處。常惠、徐聖、趙終根都任命爲皇帝的侍衛官,賜給絲綢各二百匹。其餘六人,年紀大了,回家,賜錢每人十萬,終身免除徭役。常惠後來做到右将軍,封爲列侯,他自己也有傳記。蘇武被扣在匈奴共十九年,當初壯年出使,等到回來,胡須頭發全都白了。
創作背景蘇武到匈奴出使時,正值漢匈戰争最激烈的第一階段剛剛結束。新即位的匈奴單于想用緩兵之計改善與漢朝的關系,争取時間鞏固内部,所以,主動提出雙方互相釋放扣押在己處的外交使節(間諜)。當時,漢武帝很痛快地就答應了。
作者簡介班固(建武八年32年-永元四年92年)東漢官吏、史學家、文學家。史學家班彪之子,字孟堅,漢族,扶風安陵人(今陝西鹹陽東北)。除蘭台令史,遷爲郎,典校秘書,潛心二十餘年,修成《漢
書》,當世重之,遷玄武司馬,撰《白虎通德論》,征匈奴爲中護軍,兵敗受牽連,死獄中,善辭賦,有《兩都賦》等。
出自两汉班固的《苏武传(节选)》
武字子卿,少以父任,兄弟并为郎,稍迁至栘中厩监。时汉连伐胡,数通使相窥观。匈奴留汉使郭吉、路充国等前后十余辈,匈奴使来,汉亦留之以相当。天汉元年,且鞮侯单于初立,恐汉袭之,乃曰:「汉天子我丈人行也。」尽归汉使路充国等。武帝嘉其义,乃遣武以中郎将使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,因厚赂单于,答其善意。
武与副中郎将张胜及假吏常惠等募士斥候百余人俱。既至匈奴,置币遗单于;单于益骄,非汉所望也。方欲发使送武等,会缑王与长水虞常等谋反匈奴中。缑王者,昆邪王姊子也,与昆邪王俱降汉,后随浞野侯没胡中,及卫律所将降者,阴相与谋,劫单于母阏氏归汉。会武等至匈奴。虞常在汉时,素与副张胜相知,私候胜曰:「闻汉天子甚怨卫律,常能为汉伏弩射杀之,吾母与弟在汉,幸蒙其赏赐。」张胜许之,以货物与常。后月余,单于出猎,独阏氏子弟在。虞常等七十余人欲发,其一人夜亡告之。单于子弟发兵与战,缑王等皆死,虞常生得。
单于使卫律治其事。张胜闻之,恐前语发,以状语武。武曰:「事如此,此必及我,见犯乃死,重负国!」欲自杀,胜惠共止之。虞常果引张胜。单于怒,召诸贵人议,欲杀汉使者。左伊秩訾曰:「即谋单于,
,何以复加?宜皆降之。」单于使卫律召武受辞。武谓惠等:「屈节辱命,虽生何面目以归汉?」引佩刀自刺。卫律惊,自抱持武。驰召医,凿地为坎,置煴火,覆武其上,蹈其背,以出血。武气绝,半日复息。惠等哭,舆归营。单于壮其节,朝夕遣人候问武,而收系张胜。
武益愈。单于使使晓武,会论虞常,欲因此时降武。剑斩虞常已,律曰:「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,当死;单于募降者,赦罪。」举剑欲击之,胜请降。律谓武曰:「副有罪,当相坐。」武曰:「本无谋,又非亲属,何谓相坐?」复举剑拟之,武不动。律曰:「苏君,律前负汉归匈奴,幸蒙大恩,赐号称王,拥众数万,马畜弥山,富贵如此。苏君今日降,明日复然。空以身膏草野,谁复知之?」武不应。律曰:「君因我降,与君为兄弟;今不听吾计,后虽复欲见我,尚可得乎?」武骂律曰:「汝为人臣子,不顾恩义,畔主背亲,为降虏于蛮夷,何以女为见?且单于信女,使决人死生,不平心持正,反欲斗两主观祸败。南越杀汉使者,屠为九郡;宛王杀汉使者,头县北阙;朝鲜杀汉使者,即时诛灭。独匈奴未耳。若知我不降明,欲令两国相攻,匈奴之祸,从我始矣!」律知武终不可胁,白单于。单于愈益欲降之。乃幽武置大窖中,绝不饮食。天雨
雪。武卧,啮雪与旃毛并咽之,数日不死。匈奴以为神,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,使牧羝。羝乳,乃得归。别其官属常惠等,各置他所。
武既至海上,廪食不至,掘野鼠去屮实而食之。杖汉节牧羊,卧起操持,节旄尽落。积五、六年,单于弟于靬王弋射海上。武能网纺缴,檠弓弩,于靬王爱之,给其衣食。三岁余,王病,赐武马畜、服匿、穹庐。王死后,人众徙去。其冬,丁令盗武牛羊,武复穷厄。
初,武与李陵俱为侍中。武使匈奴明年,陵降,不敢求武。久之,单于使陵至海上,为武置酒设乐。因谓武曰:「单于闻陵与子卿素厚,故使陵来说足下,虚心欲相待。终不得归汉,空自苦亡人之地,信义安所见乎?前长君为奉车,从至雍棫阳宫,扶辇下除,触柱,折辕,劾大不敬,伏剑自刎,赐钱二百万以葬。孺卿从祠河东後土,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,推堕驸马河中,溺死,宦骑亡。诏使孺卿逐捕。不得,惶恐饮药而死。来时太夫人已不幸,陵送葬至阳陵。子卿妇年少,闻已更嫁矣。独有女弟二人,两女一男,今复十余年,存亡不可知。人生如朝露,何久自苦如此?陵始降时,忽忽如狂,自痛负汉;加以老母系保宫。子卿不欲降,何以过陵?且陛下春秋高,法令亡常,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,安危不可知。子卿尚复
谁为乎?愿听陵计,勿复有云!」
武曰:「武父子亡功德,皆为陛下所成就,位列将,爵通侯,兄弟亲近,常愿肝脑涂地。今得杀身自效,虽蒙斧钺汤镬,诚甘乐之。臣事君,犹子事父也。子为父死,亡所恨,愿无复再言。」陵与武饮数日,复曰:「子卿,壹听陵言。」武曰:「自分已死久矣!王必欲降武,请毕今日之欢,效死于前!」陵见其至诚,喟然叹曰:「嗟呼!义士!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!」因泣下沾衿,与武决去。
陵恶自赐武,使其妻赐武牛羊数十头。后陵复至北海上,语武:「区脱捕得云中生口,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,曰:『上崩。』」武闻之,南乡号哭,欧血,旦夕临。数月,昭帝即位。数年,匈奴与汉和亲。汉求武等。匈奴诡言武死。后汉使复至匈奴。常惠请其守者与俱,得夜见汉使,具自陈道。教使者谓单于言:「天子射上林中,得雁足有系帛书,言武等在某泽中。」使者大喜,如惠语以让单于。单于视左右而惊,谢汉使曰:「武等实在。」于是李陵置酒贺武曰:「今足下还归,扬名于匈奴,功显于汉室,虽古竹帛所载,丹青所画,何以过子卿!陵虽驽怯,令汉且贳陵罪,全其老母,使得奋大辱之积志,庶几乎曹柯之盟。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!收族陵家,为世大戮,陵尚复何顾乎?已
矣!令子卿知吾心耳!异域之人,壹别长绝!」陵起舞,歌曰:「径万里兮度沙幕,为君将兮奋匈奴。路穷绝兮矢刃摧,士众灭兮名已隤,老母已死,虽欲报恩将安归?」
陵泣下数行,因与武决。单于召会武官属,前以降及物故,凡随武还者九人。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师,诏武奉一太牢谒武帝园庙,拜为典属国,秩中二千石,赐钱二百万,公田二顷,宅一区。常惠徐圣赵终根皆拜为中郎,赐帛各二百匹。其余六人,老归家,赐钱人十万,复终身。常惠后至右将军,封列侯,自有传。武留匈奴凡十九岁,始以强壮出,及还,须发尽白。
译文 苏武字子卿,年轻时凭着父亲的职位,兄弟三人都做了皇帝的侍从,并逐渐被提升为掌管皇帝鞍马鹰犬射猎工具的官。当时汉朝廷不断讨伐匈奴,多次互派使节彼此暗中侦察。匈奴扣留了汉使节郭吉、路充国等前后十余批人。匈奴使节前来,汉朝庭也扣留他们以相抵。 公元前100年,且鞮刚刚立为单于,唯恐受到汉的袭击,于是说:“汉皇帝,是我的长辈。”全部送还了汉廷使节路充国等人。汉武帝赞许他这种通晓情理的做法,于是派遣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使,持旄节护送扣留在汉的匈奴使者回国,顺便送给单于很丰厚的礼物,以答谢他的好意。 苏武同副中郎将张胜以及临时委派的使臣属官常惠等,加上招募来的士卒、侦察人员百多人一同前往。到了匈奴那里,摆列财物赠给单于。单于越发傲慢,不是汉所期望的那样。单于正要派使者护送苏武等人归汉,适逢缑王与长水人虞常等人在匈奴内部谋反。缑王是昆邪王姐姐的儿子,与昆邪王一起降汉,后来又跟随浞野侯赵破奴重新陷胡地,在卫律统率的那些投降者中,暗中共同策划绑架单于的母亲阏氏归汉。正好碰上苏武等人到匈奴。虞常在汉的时候,一向与副使张胜有交往,私下拜访张胜,说:“听说汉天子很怨恨卫律,我虞常能为汉廷埋伏弩弓将他射死。我的母亲与弟弟都在汉,希望受到汉廷的照顾。”张胜许诺了他,把财物送给了虞常。一个多月后,单于外出打猎,只有阏氏和单于的子弟在家。虞常等七十余人将要起事,其中一人夜晚逃走,把他们的计划报告了阏氏及其子弟。单于子弟发兵与他们交战,缑王等都战死;虞常被活捉。 单于派卫律审处这一案件。张胜听到这个消息,担心他和虞常私下所说的那些话被揭发,便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苏武。苏武说:“事情到了如此地步,这样一定会牵连到我们。受到侮辱才去死,更对不起国家!”因此想自杀。张胜、常惠一起制止了他。虞常果然供出了张胜。单于大怒,召集许多贵族前来商
议,想杀掉汉使者。左伊秩訾说:“假如是谋杀单于,又用什么更严的刑法呢?应当都叫他们投降。”单于派卫律召唤苏武来受审讯。苏武对常惠说:“丧失气节、玷辱使命,即使活着,还有什么脸面回到汉廷去呢!”说着拔出佩带的刀自刎,卫律大吃一惊,自己抱住、扶好苏武,派人骑快马去找医生。医生在地上挖一个坑,在坑中点燃微火,然后把苏武脸朝下放在坑上,轻轻地敲打他的背部,让淤血流出来。苏武本来已经断了气,这样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呼吸。常惠等人哭泣着,用车子把苏武拉回营帐。单于钦佩苏武的节操,早晚派人探望、询问苏武,而把张胜逮捕监禁起来。 苏武的伤势逐渐好了。单于派使者通知苏武,一起来审处虞常,想借这个机会使苏武投降。剑斩虞常后,卫律说:“汉使张胜,谋杀单于亲近的大臣,应当处死。单于招降的人,赦免他们的罪。”举剑要击杀张胜,张胜请求投降。卫律对苏武说:“副使有罪,应该连坐到你。”苏武说:“我本来就没有参予谋划,又不是他的亲属,怎么谈得上连坐?”卫律又举剑对准苏武,苏武岿然不动。卫律说:“苏君!我卫律以前背弃汉廷,归顺匈奴,幸运地受到单于的大恩,赐我爵号,让我称王;拥有奴隶数万、马和其他牲畜满山,如此富贵!苏君你今
日投降,明日也是这样。白白地用身体给草地做肥料,又有谁知道你呢!”苏武毫无反应。卫律说:“你顺着我而投降,我与你结为兄弟;今天不听我的安排,以后再想见我,还能得到机会吗?” 苏武痛骂卫律说:“你做人家的臣下和儿子,不顾及恩德义理,背叛皇上、抛弃亲人,在异族那里做投降的奴隶,我为什么要见你!况且单于信任你,让你决定别人的死活,而你却居心不平,不主持公道,反而想要使汉皇帝和匈奴单于二主相斗,旁观两国的灾祸和损失!南越王杀汉使者,结果九郡被平定。宛王杀汉使者,自己头颅被悬挂在宫殿的北门。朝鲜王杀汉使者,随即被讨平。唯独匈奴未受惩罚。你明知道我决不会投降,想要使汉和匈奴互相攻打。匈奴灭亡的灾祸,将从我开始了!”卫律知道苏武终究不可胁迫投降,报告了单于。单于越发想要使他投降,就把苏武囚禁起来,放在大地窖里面,不给他喝的吃的。天下雪,苏武卧着嚼雪,同毡毛一起吞下充饥,几日不死。匈奴以为神奇,就把苏武迁移到北海边没有人的地方,让他放牧公羊,说等到公羊生了小羊才得归汉。同时把他的部下及其随从人员常惠等分别安置到别的地方。 苏武迁移到北海后,粮食运不到,只能掘取野鼠所储藏的野生果实来吃。他拄着汉廷的符节
牧羊,睡觉、起来都拿着,以致系在节上的牦牛尾毛全部脱尽。一共过了五、六年,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到北海上打猎。苏武会编结打猎的网,矫正弓弩,於靬王颇器重他,供给他衣服、食品。三年多过后,於靬王得病,赐给苏武马匹和牲畜、盛酒酪的瓦器、圆顶的毡帐篷。王死后,他的部下也都迁离。这年冬天,丁令人盗去了苏武的牛羊,苏武又陷入穷困。 当初,苏武与李陵都为侍中。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,李陵投降匈奴,不敢访求苏武。时间一久,单于派遣李陵去北海,为苏武安排了酒宴和歌舞。李陵趁机对苏武说:“单于听说我与你交情一向深厚,所以派我来劝说足下,愿谦诚地相待你。你终究不能回归本朝了,白白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受苦,你对汉廷的信义又怎能有所表现呢?以前你的大哥苏嘉做奉车都尉,跟随皇上到雍的棫宫,扶着皇帝的车驾下殿阶,碰到柱子,折断了车辕,被定为大不敬的罪,用剑自杀了,只不过赐钱二百万用以下葬。你弟弟孺卿跟随皇上去祭祀河东土神,骑着马的宦官与驸马争船,把驸马推下去掉到河中淹死了。骑着马的宦官逃走了。皇上命令孺卿去追捕,他抓不到,因害怕而服毒自杀。我离开长安的时候,你的母亲已去世,我送葬到阳陵。你的夫人年纪还轻,听说已改嫁了,家
中只有两个妹妹,两个女儿和一个男孩,如今又过了十多年,生死不知。人生像早晨的露水,何必长久地像这样折磨自己!我刚投降时,终日若有所失,几乎要发狂,自己痛心对不起汉廷,加上老母拘禁在保宫,你不想投降的心情,怎能超过当时我李陵呢!并且皇上年纪大了,法令随时变更,大臣无罪而全家被杀的有十几家,安危不可预料。你还打算为谁守节呢?希望你听从我的劝告,不要再说什么了!” 苏武说:“我苏武父子无功劳和恩德,都是皇帝栽培提拔起来的,官职升到列将,爵位封为通侯,兄弟三人都是皇帝的亲近之臣,常常愿意为朝廷牺牲一切。现在得到牺牲自己以效忠国家的机会,即使受到斧钺和汤镬这样的极刑,我也心甘情愿。大臣效忠君王,就像儿子效忠父亲,儿子为父亲而死,没有什么可恨,希望你不要再说了!” 李陵与苏武共饮了几天,又说:“你一定要听从我的话。”苏武说:“我料定自己已经是死去的人了!单于一定要逼迫我投降,那么就请结束今天的欢乐,让我死在你的面前!”李陵见苏武对朝廷如此真诚,慨然长叹道:“啊,义士!我李陵与卫律的罪恶,上能达天!”说着眼泪直流,浸湿了衣襟,告别苏武而去。 李陵不好意思亲自送礼物给苏武,让他的妻子赐给苏武几十头牛
羊。后来李陵又到北海,对苏武说:“边界上抓住了云中郡的一个俘虏,说太守以下的官吏百姓都穿白的丧服,说是皇上死了。”苏武听到这个消息,面向南放声大哭,吐血,每天早晚哭吊达几月之久。汉昭帝登位,几年后,匈奴和汉达成和议。汉廷寻求苏武等人,匈奴撒谎说苏武已死。后来汉使者又到匈奴,常惠请求看守他的人同他一起去,在夜晚见到了汉使,原原本本地述说了几年来在匈奴的情况。告诉汉使者要他对单于说:“天子在上林苑中射猎,射得一只大雁,脚上系着帛书,上面说苏武等人在北海。”汉使者万分高兴,按照常惠所教的话去责问单于。单于看着身边的人十分惊讶,向汉使道歉说:“苏武等人的确还活着。”于是李陵安排酒筵向苏武祝贺,说:“今天你还归,在匈奴中扬名,在汉皇族中功绩显赫。即使古代史书所记载的事迹,图画所绘的人物,怎能超过你!我李陵虽然无能和胆怯,假如汉廷姑且宽恕我的罪过,不杀我的老母,使我能实现在奇耻大辱下积蓄已久的志愿,这就同曹沫在柯邑订盟可能差不多,这是以前所一直不能忘记的!逮捕杀戮我的全家,成为当世的奇耻大辱,我还再顾念什么呢?算了吧,让你了解我的心罢了!我已成异国之人,这一别就永远隔绝了!”李陵起舞,唱道:“走过
万里行程啊穿过了沙漠,为君王带兵啊奋战匈奴。归路断绝啊刀箭毁坏,兵士们全部死亡啊我的名声已败坏。老母已死,虽想报恩何处归!” 李陵泪下纵横,于是同苏武永别。单于召集苏武的部下,除了以前已经投降和死亡的,总共跟随苏武回来的有九人。苏武于汉昭帝始元六年(前81年)春回到长安。昭帝下令叫苏武带一份祭品去拜谒武帝的陵墓和祠庙。任命苏武做典属国,俸禄中二千石;赐钱二百万,官田二顷,住宅一处。常惠、徐圣、赵终根都任命为皇帝的侍卫官,赐给丝绸各二百匹。其余六人,年纪大了,回家,赐钱每人十万,终身免除徭役。常惠后来做到右将军,封为列侯,他自己也有传记。苏武被扣在匈奴共十九年,当初壮年出使,等到回来,胡须头发全都白了。
创作背景苏武到匈奴出使时,正值汉匈战争最激烈的第一阶段刚刚结束。新即位的匈奴单于想用缓兵之计改善与汉朝的关系,争取时间巩固内部,所以,主动提出双方互相释放扣押在己处的外交使节(间谍)。当时,汉武帝很痛快地就答应了。
作者简介班固(建武八年32年-永元四年92年)东汉官吏、史学家、文学家。史学家班彪之子,字孟坚,汉族,扶风安陵人(今陕西咸阳东北)。除兰台令史,迁为郎,典校秘书,潜心二十余年,修成《汉
书》,当世重之,迁玄武司马,撰《白虎通德论》,征匈奴为中护军,兵败受牵连,死狱中,善辞赋,有《两都赋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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