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旧

是不是人到了一定時期都會念舊？我不知道，反正我會的，四十多歲了，每過一年總會添無數感慨，特别是那些曾經的親朋好友，突然間生出無窮無盡的念舊之感，更不用說親戚了。

說起親朋好友，在過年期間如果遇到，二三十年沒有見過，而且小時候是特别要好有朋友，你是怎樣的感覺？當然這我不知道，而我卻是淚止不住地往下流，并不是因爲幾杯酒下肚，而是突然想起曾經的過往，感概成千，朋友們依然把我當作知己，我很慚愧，或者說朋友也很慚愧，說着說着大家都哏咽了。

雖然我喝了很多酒，但大家都喝了不少，在這群朋友們中間，沒有名利，也沒有相互利用一說，僅僅是曾經那一份純純的友情就讓大家無語，爲什麽會這樣呢？我在一邊默想，因爲從前我們都很認真，現在也很認真，可是即便是我們時隔二十多年坐在一起，心裏都有鬼，并不會對朋友有鬼，可是大家都知道我們都已經不是從前的人，所以沉默是大家的忏悔。緊接着是大家的良心發現，于是都落淚了。

我們曾經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，不管你是不是已經發達，也不是你是不是窮困潦倒，看到窮的，想幫助，但是，比如我，窮死也不會讓你幫助。還有，有一定能力的目前還不如他們的，也不會讓他們幫助，我們一至認爲，大家都有各自的難處，就不要爲從前的朋友費心了，依然是喝酒，依然是叙舊，我看到有的朋友發達了，爲他們高興，他們可能看到我依然窮困而感到煩躁（這是我的個人想法），所以總是給我想辦法想幫助我，可是我總是一句話“就讓我自己過自己的生活吧。”

老友走到一起，沒有什麽話可說，隻不過是說些小時候的話，越說越激動，越說越感慨萬端，因爲無論多少錢财也換不回原來的真誠，無論多少錢财也換不回原來的年輕，盡管有些人費盡心思爬到了現在的位置，可是如果讓他仔細想一想還是願意回到原來的純真年代。

人生是不可以返回的，就像我不可以再設計一次人生一樣，我心裏很羨慕他們現在的生活，可是聽他們說，他們是在羨慕我了，因爲我無事無官無權也無責。真奇怪，他們說如果再活一會，他們會像我一樣，無事一身輕，我還覺得他們都是人中龍鳳呢？他們居然羨慕起我來。

我先敬幾位當官的朋友酒喝，可是他們不讓，非要敬我，我不知道什麽原因，他們說我是“你最聰明的”，我十分的不解，爲他們的這句話話，我萬分的自卑，可是他們誠懇的樣子，讓我無法推辭。

我再敬幾位做生意發了财的同學，可他們更不讓，非要讓我當大哥，我也不知道原因，他們說我是“你是會活的人”，同樣我也不理解，有錢人都這麽說話嗎？我問他們爲什麽？他們說，不要說他們是有錢人，他們辛苦了大半輩子，不知爲誰忙，也不知爲了什麽，如果說爲了子女他們現在已經深受其害，如果說爲了自己，他們覺得一輩子沒有爲自己好活過一天，反而是我自由自在，做自己想做的事。他們這樣說，讓我很難堪，因爲我心裏總想着怎能掙錢，可是他們有錢卻反而說我過得比他們好，這叫我如果是好，看他們的樣子，不像是在戲弄我，因爲我們坐在一起，他們的眼神中露出的全是童年時期的樣子。

他們都在恭惟我，叫我如何是好呢？我隻有喝酒，喝得像傻子那樣後，我爬在一邊假做醉了，因爲我一直不相信他們說得是真話。不曾想，他們沒有我喝得多，卻一個個在述說苦惱，我聽說着，靜靜地聽着，我知道了他們各有各不同的煩惱與心病，原諒我不此不能說出來，因爲是朋友們的真言。但可以用一句話形容——他們真得不幸福。

我喜歡，不論何時要保持清醒頭腦，不管何種場合，喝酒都有留有餘地。可是這一次，聽了朋友們的真話，我醉了。不是因爲酒醉，而是爲生活而醉，爲生命而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