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尔深秋

忽爾深秋。

中原的深秋，是那種既不濃烈也不寒涼的深秋。

陽光不那麽強烈，天空不是北方的藍，總是灰色的，是那種寂寂的肅靜，不适合相遇，也不适合别離。它就像一曲遠方的寂靜，一地遼闊，萬頃蒼茫。一滴雁鳴，即可讓白雲生出虛無。靜默山川來不及傾聽，而心身裏沉寂的那部分，早已交給故土。

這樣的深秋，是完整之秋，是愛的全部，濃縮在十月裏。

桌子上放着剛買來的新書，川端康成的《雪國》。我并沒有急着去看，想給自己營造一個浪漫氣氛，等在一個有雪的冬夜，在溫暖的被窩裏去讀，那樣來讀川端康成的雪國，我想一定是另一番景緻了。

秋風在窗外吹，我想，今晚過後，明日盡是黃葉落滿地了，這些落葉承載着生命的死與生，終将回歸于下一個蔥郁的春天。

偶兒聽見豫劇的唱腔，抑或是穿過胸腔的箭镞，隐隐的，寂寂的，仿佛走在那黃河邊的荒草灘上，走着蒼黃了的光陰裏。我俨然一個舊人，走在舊年的深秋裏。除了秋風吹拂衣襟，方知還是真實的自己，餘下的河山，都與己無關了。但是，這不是我想要的那種境界，關于老戲，我是靜不下來去聽的，如果靜下來去聽那種古老的唱腔，那麽自己心中定會有悲聲四起。而我，不願在悲聲裏氤氲那些老舊的光陰。更不想那種古老蔓延我所有的生活，偶爾就夠了。

要說深秋，她就是一個住在深閨中的一位女子，她所有傾訴的方式就是以草木爲書，以山川爲鑒，落盡紅顔，死與靜美。她是下一個秋天的懷念，空寂的心裏充滿禅意。

雪小禅寫過一本書，叫禅是一枝花。無非是說禅是一種美好境界，更是一種美好生活。那麽王維的，“明月松間照，清泉石上流。” 這樣描寫秋的詩句，更讓人向往之。

“山明水淨夜來霜，數樹深紅出淺黃．”此刻，誰說看不到山明水淨，夜來霜的時辰就要到來，萬樹深紅淺黃，在我的心裏，已是最美的深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