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爱情画了一个圈

我都25歲了還在學校裏泡着，美其名曰“讀研”，實際上是實在沒事兒坐在學校裏混時間。有老爸賺錢，我可以逍遙自在地過我的日子，縮在父母和哥哥的保護傘裏享樂，然後等父母轉手把我放在另一個保護傘中繼續我無憂無慮的生活。 　　這樣的生活我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過着，波瀾不驚，晴空萬裏，一切的一切都陽光普照，繁花似錦。我沒覺得幸福，也沒覺得不幸福，但富有家庭養成的任性和嬌氣在我身上還是時有表現的。比如，我特别反感父母逼着我相親。 　　那天媽媽就囑咐我晚上一定要回家吃飯，因爲有客人。我一回家就看到客廳裏坐着一個年輕男子，長得還算順眼，一看就是和哥哥一樣的那種符合父母标準的好青年。我立刻明白媽媽讓我回來吃飯的用意了，這個人一定是他們爲我新物色的合格人選，這是老把戲了，因爲不滿，我連帶着看那個家夥也别扭。 　　爸爸一見我就說：“元元，這是肖毅，是你哥哥的朋友，過來認識一下。”然後轉頭對那個肖毅說：“這是我女兒元元，調皮得不得了，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放心了。”我沖肖毅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，然後抱着媽媽的胳膊撒嬌地說：“媽，我都餓死了，吃飯吧。”我用眼角瞟了肖毅一眼，他看着我微微地笑。哼，笑什麽笑。 　　一頓飯在爸爸媽媽和哥哥的刻意協調下還算氣氛不錯，我隻是悶着頭吃飯，豎着耳朵聽他們說話，看看這個肖毅是什麽鬼東東。可惜，他們談的那些股票、房産什麽的，我都沒興趣。 　　吃完飯，爸爸媽媽借口累了回樓上了，哥哥接個電話匆匆忙忙走了，就讓我一個人留下來陪肖毅。看看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。 　　我骨碌碌地轉着眼珠，想着怎樣才能讓肖毅知難而退，說實在的，我對肖毅沒有太壞的感受，從小到大，我的生活圈子裏都是這樣的人，對他們我像對自己的哥哥一樣的熟悉，熟悉到了不可能擦出火花的地步。我不會愛上肖毅的，我夢想中的愛情不是這個樣，我夢想中的愛情是波濤洶湧激情澎湃，是生死相許跌宕起伏。如果和肖毅在一起，過的日子和我過去25年過的日子沒什麽不同，我的生命即使有100年也和1年沒什麽太大的差别，我渴望别樣的人生。 　　“元元，這個周末有俄羅斯國家芭蕾舞團的演出，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？”肖毅看着我，一臉地柔和。情報檢索不錯啊，準是哥哥把我的愛好洩漏出去了。 　　我想說不，可是實在經不住誘惑，小時候父母爲了培養我“高雅的情趣”逼着我練了兩年芭蕾。我當然沒有成爲芭蕾明星的天分，不過卻因此培養了觀賞芭蕾舞表演的愛好。我不會選擇肖毅做我的男朋友，但是他做我的朋友還是不錯的，走到哪兒都不會失了身份，再說想想一個人去看怪沒意思的，有個人陪着總是好，我就答應了肖毅的邀請，反正閑着也是閑着。可是，我沒想到我會因此認識張達，我的愛情也因此偏離了軌迹。 　　我一直認爲俄羅斯的芭蕾舞演員是全世界最棒的，不僅是因爲他們修長的身材、大大的眼睛，更主要的是對藝術的那種闡釋能力，幾乎是任何一個國家的芭蕾舞演員都望塵莫及的。那次演出很成功，我和肖毅相處得也挺融洽，沒有陌生人的那種拘謹，好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，淡淡的，但很合拍。 　　演出結束的時候走出劇場，我和肖毅準備去吃晚飯，肖毅去開車的時候，我遇到了阿三兒。阿三兒是我們學校同一個系的同學，我和她不是很熟悉，我知道她的名字是因爲整個學校幾乎沒人不知道她。她是一個十分叛逆、風頭很勁的人物，奇裝異服并且桀骜不馴，她喜歡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交往，比如一些酒吧裏的歌手，沒出名的畫家之類的人攪在一起，總之在一般人的眼裏她是個異類。原本我和阿三兒這樣的人是永遠都不會有交點的，不是我清高，是因爲我在阿三兒的眼裏什麽都不是，是個吃爹喝媽的米蟲，她壓根兒就沒用正眼兒瞧過我。 　　可是這次阿三兒見到我沒有目不斜視地走過去，反而急急地跑向我：“元元，你有沒有錢？借我5000塊。”我拿了交通銀行的卡提了5000元現金給她。阿三兒感激地看我一眼：“謝謝你，我會盡快還你的。” 　　那大概是阿三兒第一次友善地對我說話。後來，我知道阿三兒的一個朋友在酒吧和人打架被抓進了派出所，要罰款并賠償酒吧的損失。阿三兒四處借錢的時候遇到了我，也因爲我的“慷慨”，阿三兒從此接受了我，并介紹她的一些朋友給我認識。那些人對我來說都是十分新奇和陌生的，他們可能口袋裏隻有10塊錢但也敢爲女友買一條絲巾。他們貧窮，但是很自由。 　　我第一次參加阿三兒他們的聚會就遇到了張達，實際上要讓我不注意到張達實在也難，他有一種冰冷的氣質，給人的感覺像冷冷的寒風中立馬橫槍高傲挺立的騎士。 　　阿三兒把我介紹給張達的時候，他嘴角泛起一絲嘲弄：“哦？你就是那個富家女？” 　　我的臉立刻紅了，不是害羞，是被氣紅的，我也嘲諷地說：“那麽你就是那個歌王了？” 　　他盯着我半天沒說話，我高傲地迎上他的目光，看他能怎麽着。 　　張達拿起一瓶酒，挑釁地說：“敢喝嗎？小女孩。” 　　我一聲不響地接過來“咕咚咕咚”一口氣喝了下去，然後把空瓶子遞給他。張達沒說話，目光柔和了很多。 　　我第一次喝那麽多的酒，很快就不行了，張達堅持要送我回家。父母很驚訝我喝得醉醺醺的，他們冷冷地謝了張達，連門都沒讓他進，我知道在父母的心中張達就像一個小痞子，他們根本就不屑和他說話。 　　那次聚會以後很長的時間我都沒有再見到過張達，我對他有一種好奇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，我不知道爲什麽他的目光可以那麽冷，我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喜歡他酷酷的樣子。可是，我知道，我想他。 　　這期間我和肖毅偶然也喝喝茶，看看電影，聽聽音樂會。他很寵我，那感覺像爸爸，也像哥哥，但我覺得就是不像男朋友，我對他沒有激情。 　　我會沖着肖毅使使性子，發發脾氣，有的時候也放他的鴿子，反正我不在意他，就可以超額透支使用權，哪天他煩了掉頭就走，我想我的眼睛肯定是幹的。 　　我沒想到我生日的時候，張達會讓阿三兒找我去他唱歌的那家酒吧。那天，張達唱了兩支歌，一支《有一點心動》，一支《好想吻着你的臉》，他說，“把這兩支歌送給元元”的時候，我能聽見我的心扉忽然打開，我看着張達年輕冷峻的臉，我看着他冷冷的眼神，我就知道，糟糕，我愛上他了。 　　張達唱完歌，幾個人都哄他，讓他來點熱烈的。我不知道大家是什麽意思。然後我看見張達直直地走向我，然後捧起我的臉，吻上了我的唇。我簡直是驚呆了，我沒想到張達會吻我，我也沒想到張達會在這種場合吻我。我想抗拒，可是，張達擁我擁得很緊，而我，我也有一點迷糊，我的頭暈暈的，我知道發生什麽的時候，張達已經結束了那個吻。我羞得恨不能鑽到桌子底下去，同時，心裏也有一點甜滋滋也很刺激的感覺。 　　就這樣，我和張達戀愛了。和張達戀愛後，我的脾氣急速上升，張達就有那本事把我的劣根性都挖掘出來。 　　第一次張達沖我發脾氣，是他消失了兩個星期後，我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兒呢。他立刻大吼：“在哪兒呢，在哪兒呢！以後不要問我在哪兒呢，我做什麽都要向你彙報啊？”我剛想說話，可是他已經“啪”地一下把手機給挂了。氣得我腳底板有一口氣騰騰地就升到了腦門兒，這個該死的張達，看我一輩子都不理他！ 　　張達在當天晚上請我吃燒烤，我本來想由着性子不去，可是想想兩個星期沒見他了，就又忍不住去了，見了張達我也沒脾氣了，開開心心地吃燒烤也忘了該質問他發什麽神經。 　　和張達在一起吵架總是我讓步的多，不是因爲我沒理，而是因爲我太在乎他。有時候張達發脾氣的時候我問他：“張達，你愛我嗎？”張達冷冷地說：“你不是廢話嗎？”我看他冷着一張臉就不敢繼續追問下去，但我真的不明白那表示愛還是不愛呢。 　　父母知道我在和張達交往後，對我提出嚴重警告，他們不僅僅是因爲門戶之見，也因爲張達是個在酒吧混日子的歌手。其實如果父母不反對，我還真能看到張達的一大堆缺點，比如自以爲是、不成熟、神經質等等，可是父母一數叨他的不是，我聽着卻那麽别扭。 　　父親親自找張達談過話，讓他對我放手，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些什麽，總之是張達把我父親罵得狗血淋頭。張達大概是覺得父親侮辱了他，把氣都發洩在我的頭上，我去找張達，他大罵着讓我“滾回老母雞的懷抱去吧”。 　　我哭着從張達那裏跑出來，我不想回家，不想讓父母看到我這個樣子，我打電話給肖毅，讓他陪我。 　　我和肖毅在一家咖啡館裏見面，我啜了一口咖啡，眼淚就掉下來了，我哭着講張達的壞話，把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罵得半死。肖毅一直靜靜地聽着不說話，直到我說累了也哭累了，我說：“肖毅，你說我是不是很傻？” 　　“傻丫頭，小孩子都喜歡耍點性子，不過，元元，你要想清楚，你真的愛張達嗎？他适合你嗎？”肖毅很真誠地看着我，我知道他沒有惡意，但我的心還是忽悠地顫了顫，我現在真的說不好了，張達的壞脾氣我忍了一次兩次，多了實在是忍不了了，我是不是不夠愛他呢？愛一個人不是要愛他的一切嗎？ 　　我不想想下去，就對肖毅說：“我想吃馄饨侯的馄饨，你帶我去。”我知道肖毅平時肯定不吃這東西，因爲那地方太亂，不過他還是二話沒說就開車帶我去。他總是那麽體貼，那麽由着我的性子，我漸漸地開始依賴他。 　　和肖毅吃了飯我很晚才回家，從肖毅的車上下來，我就看到家門口站着一個人，是張達。我心裏一喜，他肯定是覺得自己過分了，來和我和好的。可是張達看到我卻惡狠狠地說：“啊，這麽快就有了新人忘舊人了？有錢人家的小姐的确不可信！” 　　張達的話像鐵錘砸在我的心上一樣，可我都不曉得怎麽回應。 　　“你胡說什麽，元元是我的妹妹。”肖毅給我解了圍。 　　張達一聲不吭，掉頭就走，好像是我被他捉奸在床一樣，我已經止住的眼淚又掉下來了。肖毅輕輕地抱抱我：“别哭了，别讓家裏人看見，快回家去吧。” 　　我回家直接溜到自己房間裏，燈也沒開就躺在床上生悶氣，總覺得心裏堵得慌。算了吧，我和張達可能永遠都不可能和諧，實際上，我家庭的富有是張達最大的忌諱，他看不上我的嬌氣，也用高傲僞裝着他的自卑，他總是喜歡狠狠地刺傷我，看我爲他痛才覺得征服了我，才有一種滿足的心理。我天真，但我不笨，我已經慢慢地看清了張達也看清了我自己。 　　我以爲張達不會再找我了，可是，沒幾天，我下課的時候，就看見張達在教室外等我。我不理他，他就沖我大聲喊：“元元，你是不是瞧不起我？你瞧不起我爲什麽當初和我在一起？”下課的同學像看耍猴的一樣看我們。我真的是氣急敗壞：“張達，你放手吧，我們不合适！”“不合适？那個男的才合适？你就因爲他才變的心？”我氣得眼淚又掉下來了，張達真的是不可理喻。阿三兒把張達拖走了，我哭着跑出學校。 　　“元元，”我順着聲音轉過頭，是肖毅站在車前，“你去哪兒？我送你。” 　　“你怎麽到這兒來了？不上班嗎？”我一邊坐進車裏一邊問。 　　“我正好今天沒什麽事，就來接你放學。”肖毅随意地說。我突然有種感動，肖毅一定是不放心我，而且他一定拿到了我的課程表，他總是這麽細膩，把關心表現在許多微小的細節上了。我和張達在一起這麽久，他從來沒在我放學時接過我。 　　我原本對張達存有的愛意，都在他天天的折騰和怒罵中一點點消失了。那段時間，肖毅盡可能多地陪我。肖毅沒有搞金融的男人身上常見的那種功利，許是書讀得多了，渾身散發了溫文的書卷氣，和他在一起真的很舒服。 　　爲了慶賀我期末考試成績優異，肖毅請我去香格裏拉吃完西餐堅持要給我一個禮物做獎勵，我沒覺得他有什麽陰謀，因爲平時他也送我點小東西什麽的。 　　可是打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，我才發現裏面是一條鑽石項鏈，我推回去：“我不要，送我這個幹嘛？” 　　“元元，我愛你，我希望你快樂。這條項鏈不是普通的項鏈，它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的，據說能讓戴着它的人平安，我希望我愛的人能幸福。”天，是家傳的！ 　　“你是可憐我吧，我才不信你愛我呢。”我和張達已經分手了，可是他遺留下來的陰影還影響着我的生活。 　　“我一直愛着你，我會照顧你一生的。”我能看到肖毅眼裏的真誠。 　　肖毅幫我把項鏈輕輕地戴在脖子上，我的心裏蕩起一種溫柔，我是愛肖毅的，也許不是那種天崩地裂的愛，可是淡淡的，柔柔的，暖暖的，感覺真好。 　　因爲不懂愛，我的愛情走了一個大大的彎路。不過，正因爲這樣我才更珍惜我現在擁有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