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梭在情与义之间的男人

這天是我25歲的生日，我有意隻讓逸一個人與我共享燭光時刻。 　　當他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時，我情意綿綿地對他說：“逸，我們結婚吧！” 　　許久，這家夥才回答：“很抱歉，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這個事情。” 　　每次提及結婚事宜，他的态度總是閃爍其辭。有時我真的很迷茫：如果說這個男人不是真的愛我，但在我與他相處的兩年裏，我卻不見他與别的女人有一腿；而對我的事他也總是有求必應，盡管他一直沒有給我什麽承諾，但我憑着女人特有的直覺，知道他心裏是愛我的。還有，他特别尊重我，這些年來從不見他對我有任何越矩的行爲，即使有時我隐約地主動流露要在他的房間裏過夜，他也是裝着讀不懂我的暗示。他也28歲了，爲何害怕結婚呢？ 　　 我的姐妹說，這個男人這樣做有四種可能性：一是他的确太愛我了，他想把生命中最美麗的時刻留到新婚之夜；二是他還不能完全接納我，是個怕負責任的男人；三是他可能是個同性戀或者說他在某方面有障礙；四是他現在可能穿梭在幾個女人之間，還未确定最佳人選。 　　 居然有四種可能性？我的媽呀！他的這種風格，讓我快變成瘋子了。 　　 逸開了一家廣告公司，有車有房，也算得上是個小有成就的男人。我也不賴呀，美術界的新星，多幅作品獲獎，自己還開了一家畫廊。無論是講事業成就還是比經濟條件，我都不亞于他。的确，我的感情曾也有過離開他的念頭并嘗試過，但我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。他憂郁的眼神，他能說會道的口才，他身上那種有意無意地散發出來的氣質，對我總有種說不出的誘惑。也許，這就是傳說中的宿命吧！ 　　 一次，我參加完北方的一個畫展後，連夜坐火車回來。清晨一下火車我就直奔逸的住宅。因爲我的畫作又獲獎了，我要他第一時間分享我的喜悅。 　　 半年前，他在新輝名苑買了一套房子，但我一直很是迷惑，這小子怎麽買了個有點潮濕的一樓。他當時的說法是一樓進出方便，但我總覺得他的話有點言不由衷。 　　 當我走進新輝名苑時，不經意地在小區的花園裏見到了讓我感到十分奇怪的一幕：曙光中，隻見逸推着一輛嶄新的輪椅，上面坐着一個人，由于有一定的距離，我看不出坐在輪椅上那個人的年齡，從那随晨風飄動着的一頭秀發來看，此人應該是位女子。她的下半身披了一塊長長的毛毯，一直蓋到了她的腳部。啊！那是一塊和我床上一模一樣的毛毯，我那塊毛毯是逸給我買的。這個女人身上的毛毯，難道也是逸給她買的？我的心一下子七上八下起來。 　　 逸與輪椅上的人的親昵程度既像兄妹又似戀人。更奇怪的是，旁邊還有一個18歲左右的短發女孩，她笑眯眯地拿着DV在拍逸與輪椅上的女子。目前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，逸與輪椅上的女子的關系決非一般。可是，這幾年我從沒聽逸說起過他有一個妹妹或姐姐啊。 　　 “你陪阿桂在這兒曬太陽，我去買早餐。”逸對短發女孩說。 　　 輪椅上的女子原來叫阿桂。 　　 爲避免出現尴尬局面，我沒有去驚動他們3人，而是選擇了悄悄轉身回到我的住處。一路上，我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，猜測着那個叫阿桂的女子的身份與及她和逸之間的關系。逸爲什麽要對我隐瞞這件事？他一直拒絕和我結婚，難道是因爲這個阿桂的緣故？難道阿桂是逸的老婆？逸如果隻想把我看作他的情人，這些年來他幹嘛從不碰我？我心裏有太多疑惑，始終理不出頭緒。 　　 我一直沒向逸提及阿桂的事，就當作自己從未看到過這奇怪的一幕。雖說我這樣做多少有點委屈一個女人的芳心。但我想，該告訴我的，逸是一定會主動對我說。如果是他不想我知道的事，我去打探隻會弄得大家不愉快。 　　 這天是逸的生日。他沒有告訴我，但我買了個蛋糕，悄無聲息地去到了他的住處。他呵呵笑說他自己都忘了。然後，他又是深情地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。切！這完全成了他愛我的一個标志性的動作。難道就不能過火一點，相處都兩年了，就不能吻吻我的嘴唇！ 　　 晚飯後，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。天賜良機，我幹嘛不好好利用呢？我說我今夜就不回去了。他顯然不便直接拒絕，隻是呵呵笑，然後我倆一塊看電視，但他總給我心不在焉的感覺。 　　 過了幾個小時，突然有人敲門。此時逸正在衛生間洗澡，我隻好去打開門。敲門的竟是那個陪着阿桂的短發女孩，沒待我說話，短發女孩就說：“對不起，敲錯門了。”短發女孩手裏捧着一束鮮花，應該是爲逸的生日而來的。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了，照平常的習慣，我應該早已回去了。難道那個叫阿桂的女子真是逸的老婆？阿桂現在又住在何處？不會就住在這幢樓裏吧……我不敢再往下想。 　　 外面下着大雨，在衛生間洗澡的逸根本不知曉剛才有人敲門，事後我仍然不露聲色，裝着今夜沒有這個插曲一般。 　　 有了“敲門”事件後，我更肯定逸與阿桂之間有着非同尋常的故事。是現在就要他給我一個“說法”，還是再給他一段時間？我心裏有點矛盾。最後，我決定變通一下方式，先從那個短發女孩身上做文章。 　　 有一次，我終于在農貿市場碰到了那個短發女孩。短發女孩買好菜離開市場時，我就悄悄跟在她後面，試圖打探叫阿桂的女子住在哪裏。結果讓我有點吃驚，因爲短發女孩真的就住在逸的那一棟樓裏。當我快步趕上去時，短發女孩已不見了蹤影。 　　 這個早春似乎特别冷。我擡頭仰望慘淡的天空，有厚重的雲塊蕩漾，放肆的寒風把公園裏那些凋零的落葉吹得四處紛飛。一陣陣風過，就會有一片片黃葉在我頭頂飛舞，點綴着我橘紅的上衣。對我而言，這是一道美麗又令人傷感的風景，逸笑容滿面地來到了公園，這一點他做得很好，每次約會他總不會讓我失望。 　　 爲不讓彼此感到尴尬，我裝着調皮玩笑的樣子，讓他說說阿桂的故事。這小子的确不是等閑之輩，他似乎早知道我有一天會問他這個的。“親愛的，我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！”他這句話并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。“阿梅，你要對我有信心！”他的口吻依然顯得是那樣的輕描淡寫。 　　 面對眼前的這個男人，我真是愛恨交加。無論是他的笑容，他的憂傷，還是他的閃爍其辭與神秘，是很難讓一個女人忘記的。 　　 也許是看到我的臉上有了一絲憂傷，他的眼神也跟着變了，變成了憧憬的目光：“阿梅，我喜歡看你笑，你自己一定不知道吧，你的笑真的很美，怎麽去形容呢？有了！你的笑，有如花兒開在春風裏。”我真是拿他沒辦法，難道這一點也是這個男人的可愛之處？我實在說不清楚，我清楚的隻有——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他！ 　　 看到我還是無言，他隻好正經起來：“小姐，你不要七想八想的，過段時間我會……” 　　 突然，他的手機響了，隻聽完對方一句話，他就飛一樣跑出了公園。雖然我的駕車水平不及他，但我這一次拼了命也要緊跟在他的車子後面。 　　 隻是，我做夢也不曾想到，叫阿桂的女子居然是逸的鄰居——就住在逸的對門。此刻，阿桂竟然已經死了，逸沒有哭泣，但已是淚光閃爍。我想他一定是哭在心裏，因爲他是個男人。 　　 這時，剛剛陽光明媚的天空卻突然下起了大雨。濃密的雨點如泣如訴，老天仿佛在講述着一個遙遠又凄美的童話，讓人感到憂傷無比。我突然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跳梁小醜，便安慰般拍了拍逸的肩膀，悄悄退了出來。 　　 我仰頭望着淅淅瀝瀝的雨點，問老天這一切是怎麽回事？ 　　 幾分鍾後，那個短發女孩追了上來：“梅子姐，我給你講個故事吧。” 　　 “多年以前，有一天，一個小夥子的錢包裏一分錢也沒了，于是他不得不将一直作爲錢包的‘封面’的那一塊美元卸下。五一路立交橋下有人收購美元，小夥子拿着這一美元去兌人民币，人家給他兌7元，他說要8元，沒成交。十幾分鍾後，小夥子又折回來不情願地接受了1:7的兌換價。當時有一個擦皮鞋的女孩對這一幕很是奇怪，一個衣着光鮮的小夥子專程跑來兌換一美元？如果他身上的确沒錢了，又怎麽會是整潔的西裝革履。擦皮鞋的女孩悄悄地跟在小夥子的身後，發現小夥子用這7元錢買了一把青菜和幾斤米。這麽個注重形象的小夥子隻買一把青菜對付晚餐，看來真的是身無分文了。于是，擦鞋女孩就借給了小夥子200元錢……” 　　 “那個窮困潦倒的小夥子就是現在的逸哥，那個擦皮鞋的女孩就是我的表姐阿桂。”短發女孩說，“逸哥當年是個自由撰稿人，那段時間他住在出租房裏，一直等不到稿費。後來他再也不寫文章了，就去給報社拉廣告，賺了一些錢後，就開了一家廣告公司。後來，他讓阿桂表姐進他的公司打理衛生。” 　　 我忍不住打斷她的話：“這種事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，早點告訴我也不會讓我死那麽多的腦細胞呀。” 　　 短發女孩的聲音開始有點哽咽：“兩年前，阿桂表姐在一次體檢時發現自己的胃癌已到了晚期，醫生說她最多隻能活兩年。她的抵抗力強，所以事先沒有一絲兆頭。當逸哥得知阿桂表姐是個孤兒時，他當即決定帶阿桂表姐去美國治療。阿桂表姐知道自己得的是不治之症，就和逸哥簽訂了一項協議。協議上講明逸哥可以繼續照顧阿桂表姐，但他不可再提去美國治病的事，不然阿桂表姐就離開他。最後逸哥隻有妥協，爲方便照顧阿桂表姐，逸哥不僅特意買了套一樓的房子，還将他對面的房屋租下來讓阿桂表姐住。阿桂表姐開始在醫院治療了半年，她看到沒什麽起色就不肯再繼續治療了。因爲化療，她的頭發全掉光了，從此她就很少出門，逸哥還給她買了好幾個假發套。不久，阿桂表姐就沒有力氣站立起來了……” 　　 短發女孩終于忍不住哭泣了：“梅子姐，其實阿桂表姐早就要逸哥将這件事告訴你，可逸哥認爲原本是很簡單的一個事，一旦說出來有時候反而會變得很複雜。阿桂表姐覺得逸哥考慮的也有些道理，女人在這方面總是過于敏感的，所以也就同意了逸哥的決定，以後再把這個事對你說清楚……” 　　 兩個星期後，我意外地收到一個郵件，是一件很漂亮的婚紗。投遞員說：“一年前，有位顧客就将郵件寄放到了我們投遞公司，昨天我們接到一個女孩的電話，說這位顧客仙去了，讓我們将郵件照地址送到你手中。” 　　 大喜的日子，當我穿着這件婚紗出現在逸的跟前時，逸頓時淚光閃爍，他擁着我說：“親愛的，委屈你了，謝謝你等了我這麽些年！” 　　 面對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，聽到他這樣的話語，我也激動得哭了……